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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贺兰氏人事不醒倒下时,燕翊身下的那张雕花紫檀木大床床顶,一抹窈窕的身影缓缓落了下来。
身影纤巧细瘦,穿一袭广袖白衣,一头白发不扎不束随意的披散在腰间。昏黄的烛光里,一对漆黑明亮的眸子闪着幽幽的蓝光,此刻正讥诮着打量床榻上昏死过去的贺兰氏。
“千束,不得对娘娘无礼!”
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奈的轻喝声。
花千束回头,目光对上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与燕正天一同进来的花和成。
“大师兄,”花千束垂了眸子朝花和成走去,“我没有对娘娘无礼。”
花和成觑了眼身侧脸色阴沉,目光诡谲的燕正天一眼,叹了口气,有心在喝斥花千束几句,但在目光对上花千束那如雪的一头银发时,终究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燕正天说道:“皇上,小师妹生性顽劣,还请皇上恕罪。”
燕正天摆了摆手,目光沉沉的看向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燕翊。
“神医,大皇子这病,真的再无转机吗?”
花和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殿下出事后,因时间耽搁的太久延误了救治,老朽只能说尽人事而听天命!”
听天命?!
燕正天摇了摇头,不,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听天命,他必须尽快策划才是。脑海里飞快的将剩下的几位皇子过了一遍,最后顿格在五皇子燕屿身上。
五皇子生母林歆瑶原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正堂的嫡长女,九年前选秀入宫,林正堂早在五前因病逝世。而林家人丁单薄,除了林歆瑶外,便只有一个儿子,二年前丁忧期满被外放到了望江县当县令。
心下拿定主意,燕正天目光再次看向了床榻上的燕翊,正欲开口,却在这时,被花千束吓晕过去的贺兰氏醒了过来。
才一睁开眼,贺兰氏便紧张的朝床榻上的燕翊看去,见燕翊仍旧像之前她看到的那样双目紧闭木头人一样的躺着,贺兰氏先就松了口气,但下一瞬,却又受惊般仓皇抬目四看。当目光对上站在大殿中间一身白衣如雪的花千束时,由不得便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阿馨。”
耳边响起燕正天带着安抚的声音。
贺兰氏这才发现燕正天和花和成也在殿内,她站起身跌跌倒倒的朝燕正天走去,“皇上,她……”
“她是花神医的小师妹,刚才多亏了她,才打消了韦氏的疑虑。”燕正天说道。
贺兰氏怔怔的看向燕正天。
蓦的便想起之前韦皇和燕轲来时,燕翊可开口说话的场面。
她原还以为是翊儿醒了,谁知道却是……贺兰氏一脸僵硬的站在一侧的花千束看去。
对上贺兰氏看来的目光,花千束挑了挑唇角,白皙秀丽的脸上,轮廓极深的眸子绽起一抹浅浅的笑,对贺兰氏傲慢的点了点下颌,便算是见礼。
贺兰氏来不及计较她的无礼,而是猛的抢前一步,抬手便要去抓花千束的手,只是才碰到花千束的袖子,花千束却是身子一晃,一瞬间便同贺兰氏拉开了一臂的距离,眉头皱起,冷声说道:“娘娘有话好好说,还请不要动手动脚的。”
“花……,”贺兰氏急急的看着花千束,有心想称呼一声“姑娘”却在对上花千那满头银发时,不知如何开口。一顿之后,说道:“花夫人,我刚才看到你让翊儿开口说话了,你,你能不能……”
“花夫人?”花千束本就蹙起的眉头拧得越发的紧了,目光更是冷的像冰一样看着贺兰氏,“谁是花夫人?娘娘莫不是眼睛有问题?你哪里看出来我嫁人了?”
不是花夫人?
贺兰氏一怔之后,急忙改正了自已的错,“花姑娘,我……”
花姑娘?!
花千束冰冷的眸子里绽起一抹玩味的笑,再次打断了贺兰氏的话,“娘娘想听殿下开口说话?”
贺兰氏连连点头,但却在下一刻,又急急摇头。
“娘娘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花千束抬手卷了垂到胸前的一缕长发,眉眼含笑的看向贺兰氏。
“你,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翊儿?”贺兰氏急切的看着笑得邪肆的花千束,“只要,你能让翊儿像刚才一样,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花千束尚未开口,一侧的燕正天却在这时冷冷喝斥出声。
“阿馨,你胡闹什么!”
贺兰氏霍然回头,目光悲戚的看向眉宇含怒的燕正天,泣声道:“皇上,我没有胡闹,您刚才也看到了,翊儿他……”
“那是因为花姑娘对翊儿施了一心盅。”燕正天冷声说道。
贺兰氏顿时怔在了那。
她不知道什么是一心盅,但她却知道那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燕正天看着如遭电出的贺兰氏,叹了口气,上前揽了贺兰氏的肩,带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轻声解释道:“阿馨,花神医说过了,翊儿并不是一定就不能好转的,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
燕正天尚来不及开口,贺兰氏再次出声问道:“是多久?皇上您告诉我,我们的翊儿到底要多久才像从前一样,会笑会动会走会跳!”
对上贺兰氏瞪圆了的眸子,燕正天久久无语。
没有得到蓝正天的回答,贺兰氏涨红的脸渐渐的失去了血色,直至惨白如纸。
稍倾,她突的便“嗤”笑一声,沉声说道:“皇上其实你也不知道吧?还是说,在你心里,你根本就不以为翊儿他能好过来!”
“阿馨……”燕正天蹙了眉头,默了一默,试着伸手过去牵贺兰氏的手,轻声劝道:“阿馨,你冷静一点,你听朕说,有花神医在,翊儿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贺兰氏如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燕正天将她僵硬的身子带进了怀里,身下是一片温热的胸膛,却捂不热她一颗慢慢死去的心。
明光殿外。
韦皇后就着身前萦萦的灯笼,一步一步的走着。
韦秀走在她的身后,几番欲要开口,却在几番对上韦皇后的面沉如水后,咽下了想说的话。
“母后。”
一片静谧中,燕轲的声音突然响起。
韦皇后步子一顿,侧身看去,这才发现,燕轲竟然一直行走在她的身后,抬着舆轿的宫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他打发了下去。
“你身上有伤,怎么没有坐舆轿,反而自已走了?”韦皇后语带恼意的说道:“身子骨是自已的,回头伤了痛了,可没人替你受着。”
燕轲扯了扯嘴角,却意外牵动了眼角的伤口,疼得他“嗞嗞”的吸了几口冷气。
韦皇后见了便要上前去察看,燕轲却是摆了摆手,末了,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椒房殿,上前一步,扶了韦皇后的手,轻声说道:“母后,儿臣扶您进去。”
韦皇后默了一默,什么也没有说,由着燕轲扶了她往前走。
待回了椒房殿,燕轲并没有当即告辞,而是使了个眼色给韦秀,待韦秀将侍候的宫人都打发下去后,他这才开口问道:“母后,大皇兄的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
韦皇后垂了眼睑,圆润的脸上绽起一抹森然的笑,下一刻,目光微抬,落在朝她看来的燕轲脸上,“神医果然就是神医,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你问母后怎么看,母后却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做?”
燕轲略作沉吟后,轻声说道:“儿臣的意思,不若先静观其变。”
“为什么?”韦皇后问道。
燕轲笑了笑,“儿臣常听人说,有些人病得久了,突然醒来,就在众人以为他已好转时,却发现不过是回光返照,死期将至。大皇兄之前不过就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眼下突然就好了,不但好了,还能开口说话,母后您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当然奇怪,可是若燕正天和贺兰馨那个贱人拦着不让她看,她或许还会疑惑一二,但眼下,却是亲眼目睹,再多的奇怪也变得不奇怪了!
“便是奇怪那又如何?”韦皇后身子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缩在了身后做工精致雕花秀美的红木椅子里,目光幽幽的看着殿内散着萦萦烛光的宫灯,唇角翘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冷冷说道:“我不是说了吗,神医就是神医。”
燕轲闻言顿时便寂然下来。
而韦皇后却是在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不宜贸然行动,且看看你父皇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做吧。”
“母后认为父皇接下来会怎么做?”燕轲闻言抬头看向韦皇后问道。
燕正天会怎么做?
韦皇后挑了挑眉头,杏眸中绽起一抹冷笑。
之前燕翊出事的那会儿,燕正天暴跳如雷,下令让人围了郧国公府,并且宣了当日事发时所有参与郧国公府赏花会的诸大臣进宫,当庭训斥。只不过,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就是为这一刻做准备吗?
如果,她猜得没错,假以时日,朝中应该就会出现以郧国公为首的大臣要求立燕翊为诸的呼声了吧?
“想来等你大皇兄再好转些,立储之事就该有个定论了。”韦皇后幽幽的说道。
燕轲霍然抬头。
韦皇后却在这时,突然说道:“听宫人说,战王妃和荣安郡主昏迷不醒,战王派了府里管事急急入宫求请曹吉出宫诊治。”
燕轲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阿秀。”
韦皇后突然提了声音,喊了门外候着的韦秀。
“娘娘。”韦秀急步走了进来。
韦皇后直了直身子,对急步进来的韦秀说道:“你去看看曹吉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找个机灵的去打听下,看看战王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娘娘。”韦秀退了下去。
大殿内,韦皇后抬手揉了揉涩重的额头,闷声对燕轲说道:“之前你让人在平桥街伏杀容锦,是韩铖一力相救容锦才逃出生天的,照理说,出了这样大的事,容锦就算对燕文素心有不忿,碍于韩铖的面子,也应该回府探望才是。”
燕轲点头,接了韦皇后的话,“可容锦一直都在宫里,哪里也没去。”
“我总觉得这事情透着蹊跷。”韦皇后放了揉着额头的手,看向燕轲,说道:“你父皇的为人,我不说了解个十全十,但九成还是有的。他既然存心要挑拨你和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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