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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游记。他看对方只顾忙碌自己的事,扭过头哂地一撇嘴,还是走上前两步,顿在地下行礼。
站起来,他便等待杨雪笙交待让自己来有什么事,等了一阵也不见动静,终于失去了耐心,说:“大人不是让我来看你写字吧?”
“噢,没事没事,我这写写画画也是王爷安排的。他说让我多写一些游记给他,其实我也就擅长这点东西。千岁让我来做这个郡令,也就是看上我这点猫本事。”
杨雪笙一抬被此地太阳掠黑的面孔,微笑着说,“你先坐!”
董必留有点生气,还是建议说:“恕在下冒昧说一句,朝廷让大人来这里,虽然看中大人的才华,却不是让大人做文章博士,玩玩乐物。董某还请大人分些心思,计较点实务。”
杨雪笙“恩”了一下,飞快地涂抹,最后凝重抬笔后,用一双亮亮的单皮眼看住对方。
他更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早就想好了,可每一次见董必留冷嘲热抨,心里也不是一点气也没有。
他忍住气,放下笔,引董必留去坐,边走边说:“听说章家有人折了。我正想找你来,一起去看看,表表哀思。”
董必留也是打算去的,但话从杨雪笙嘴里说出来,他浑身都不舒服,便一股血气上头,脱口便说:“我不去!他章家人死一个也好,死完也好,和我没关系。我不像大人,哪里热乎去哪。”
杨雪笙也被董必留顶得够呛,便不冷不热地说:“和你没关系,但和朝廷有关系。你爱去不去。”
回过头出神了一下,他说:“事儿大了呀!之所以过去看一看,我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大人不一样,大人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凡事不用担个什么心。而我?可不能不小心处事!”
“什么大事?敢做的他,他都做了!”董必留刚想坐下的屁股被烤了一下是,猛地站起来,吃了火药一样说,“我也知道有事!但再有事,也莫过于给朝廷打一仗,我们泱泱靖康,还怕这些塞外蛮夷不成。翻脸时,大不了把我等的人头挂上,把你的留下。”
说完,他转身大步就走,猛地一甩袖子。
杨雪笙脸色一变,知道这是变了味地谴责自己贪生怕死,阿谀奉承,是预备给自己留后路。他看着董必留的身影,面色涨得通红,等对方消失后才泄气地手一指,结结巴巴地嚷道:“你是要我怎么样?提了刀子拼命?!”
发怒完,他还是紧绷下巴,冲着出去送客的家人挤出一句话:“不用送他,他两条腿不是摸不到门。”
董必留出来,心里的热火怎么也褪不下去。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田老,这可是杨达贵透露过的,好人呀,立刻想到他那儿去,觉得从他那才能打听到一些难觅的内幕。毕竟上次打屯牙,是他给自己报的讯,他这个迂腐的读书人从来没有想过,打屯牙时,他的主子秦纲曾在背后跟章维勾结,现在还在可惜自己信没送出去。
田晏风春上病了一场,走路都要人搀扶的,听闻刘海的死,如同被雷轰了顶。
他虽然博学多才,却并在朝中为官过,自想是自己一力促成这位至交去往朝廷任职,是亲手葬送了这个不世人杰的性命。
昔日交往历历在目,他忍不住在心中祭奠这位共过事的道义好友,挣扎着起来,坐起身子,问人要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他是修过心的人,但老了之后也同样脆弱如白瓷,说伤心,整个人儿孩子似的就想掉泪。他四处边走边摸,眼睛随着极力忍耐的情绪,放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家中多了人家,多了装饰,就连那火墙也加了壁炉,镶上铜边,再不是那一烧木炭吱吱响的灰墙小炉。
他却依然记得那个来给他葺过墙的人,这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宽浑的背还在眼前不停地晃动。他摸了墙,突然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老泪纵横,心想:一带人杰,可惜呀?我竟记不得了他进关时是什么模样。
董必留去到那儿没见到田文骏,看到一窝人围看老人在那儿擦拭眼泪,叫了一声:“田老!”便拥到他身边来扶。
田晏风一把抓住他的手,悲伤中的思路竟然有点儿不太清晰,只是连连说:“朝廷里有奸臣!朝廷里一定有奸臣!”
“老爷子!不要激动。”董必留吓了一跳,心中却认可田晏风的话,朝廷接连的变故,哪一件都让人不寒而噤,若是没有奸臣怎么能这样?
他看看一脸都是岁月侵蚀迹象的老人,心中酸疼酸疼的,便诚挚地抓紧老人的手,好像自己的过错一样扭头,嘴巴不由自主地抖。
田晏风告了一下罪,让人扶着往章氏去了。
情感这东西,可有旷百世而伤古,逾千万里而感艾。
此时,章维也在心疼自己的妹妹。
心疼的同时,他竟然涌出对那个人的忿恨,不断地说:好了吧,你这下满意了吧?!自己死于异乡,苦了我那阿妹。
他在几天内见了许多人,大部分是刘海家的故人,也越来越不放心刘家老二,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土莽级别的人物了,如今对天下形势的了解程度已经让他消除了打败猛人之后就自大的心理。
他清楚地知道,目前为止,自己的地盘里万事纷乱,还是没有南下的资格,若夏侯一旦有了报仇的意思,来拉自己,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真要陷入两难。
他和刘宇自小交往,但近年来,矛盾和冲突越来越多。底下的人都不满刘宇的跋扈,他在心底又何尝不别扭?果然,刘宇这一次让他去,派人来了就让去。
但他真的不得不去。
他苦着面孔,在雪地里走了几圈,心想:挥来喝去的,当我是什么?这话是无法给底下人说的,要说他也是说成他要去“关爱、关爱”夏侯武律。
他心烦意乱地挥手,招来家里的人做出发的准备。
突然,有人通报,说几个李家人要见他。“什么事儿?”
他问急忙进来的武士腥红沙。
腥红沙看住他,沉痛而悲愤地说:“朝廷的人杀咱的孩子!镇上到处都是要讨凶手的。他们要把凶手拔了皮,让他们血债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