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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孩子如果性格乖戾,要么父母有一方性格上有缺陷,要么双方感情不合。裘很幸运,俩都遇上了。
鬼方易自不必说,屠戮兄弟逼迫至亲,血幕镇压鬼方九宗。对他来说,儿子不过是必须有的东西,就跟牛羊奴隶一样。
父亲不尽责,做母亲的便觉得有必要多多补偿儿子。
厉夫人对自己的夫君爱恨交加,认真算起来,恨比爱要多得多。一个自视甚高的女子最难以忍受的事就是无视和轻蔑,这两样东西,鬼方易可是一点都不吝啬。
于是厉夫人越来越喜怒无常,夫君给的侮辱全都刻在了眼角和唇边。越不顺意,她的嘴角越向下撇。仆役们每天都盼着那嘴边的两道沟能稍浅一点,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可是太难了,那两条沟整日整日的深嵌在厉夫人嘴边,越来越深。
这会儿,那两条沟几乎要深入皮肉、刻进骨头里去了。大殿里的仆役全都躲着西殿走,厉夫人正在里面发脾气呢。
可是他们躲着也没用,厉夫人突然冲了出来,沿途躲的稍微慢一点的仆役都挨了打。等她带着一群人跑了出去,仆役们才敢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悄声议论着。
“咋了这是?厉夫人咋提着弓出去了?”
“嗐小点声,刚才一个百夫长跑来说少主被人欺负了,西殿那边就闹起来了。”
“还有呐,厉夫人带走了西殿所有当值戍卫。还叫着让她领邑立刻派三个百夫长来,说是要杀右骨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穿了来:“杀谁?”
众仆役魂飞魄散,噗噗通通又都跪了下去。明迈步走进来,扫了一眼四周,伸脚踢了踢其中一个出汗的后脑勺:“戍卫都哪去了?”
过了一会儿,明哼着牧歌晃出来,步履欢快地奔着太室去了。
就在厉夫人征调人马要去右古都府大闹的时候,幽已经调来了几十名戍卫把府邸大门围了起来。
院子里依旧是一地狼藉,妇纹和木头进屋去了。幽拉来一张席子,大刺刺地往地上一坐,便喝酒边用指节弹着自己的铜刀玩儿。
那铮铮的声音吓得裘愈发畏缩,他被捆在树上动弹不得,只能哭着求告幽放了自己。
熊孩子一被教训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孩子,哼哼唧唧,哭哭啼啼,满嘴软话。不明白的见了,还真会以为是幽在欺负小孩。
可惜他这招数对幽没用。倒是妇纹不忍心了,扶着石头走出来,劝道:“算了,放他下来吧。毕竟还是个孩子。”
“孩子?他只要是个人,犯了错就得挨罚。这跟年纪没关系。”
“可是……”
“姐姐你别管。”
裘愈发哭得软萌起来,俩眼盯住妇纹哀哀苦求:“胡人……好胡人,我戳了。我真的知道戳了……你让哥哥晃过我好不好……我我我疼……”
那半截子门牙缺风跑音儿,配上那两只包着泪珠的大眼睛,妇纹心头立刻软得成了水,伸手就想去解绳子。
幽按住她的手,妇纹急道:“孩子说他疼……”
“那您疼不疼?”幽看着她:“姐姐,我不是跟他过不去。咱们右骨都刚走就有人来欺负,今天他来,明天你来,不等当家的回来,咱们就死透了!”
他转向裘,目光阴悚:“我就是要拿这崽子立个威!”
恰在这时,外面吵了起来。几个声音一起大叫:“厉夫人来了!还不让开!”
裘一听,立刻直着脖子喊了起来:“母亲!我宅这!!他们打我!!快救我!沙了他们!一个都别晃过!”
幽看了妇纹一眼,两手一摊。
那些个戍卫是幽从左骨都那“拿”来的,各个都是久经沙场,弓马娴熟。跟厉夫人手下那些长年在大殿内站岗驻防的人全不是一个等级,因此厉夫人声势浩大地闹了半天也没冲进去。
鬼方人崇尚实力,他们的鄙视链很清晰:侍卫族长的赤骑看不起牧民,纵马骑射的牧民看不起农民,开垦耕种的农民看不起奴隶。
最顶级的赤骑只服从族长的命令,那是鬼方易的保命甲胄。而大殿里的戍卫都是些族中权贵家的庶出子弟,平时只能在宫室内逞个强,出了大殿,没人拿他们当回事。
眼见闹得不堪,厉夫人咬牙道:“牵马来!踏进去!”
守门的戍卫哄然大笑。领头的是个十夫长,长了一头打卷的褐色头发,膀臂腰圆,筋粗肉满。他一招手:“来来来,让俺们看看族长夫人的马可有俺们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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