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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第二学期开始没多久,莫名其妙地,初一三班和四班的体育课合并了。两个班的体育老师本是同一个人,一个平胸女老师。这样的安排差点让曾凡睡觉都笑醒,因为安雪就在三班,终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她了。
两班的体育课合并之后,曾凡上体育课几乎不再去打篮球了,而是去和三班的女生打乒乓球。曾凡的乒乓球技术马马虎虎,刚好够在女生面前耀武扬威。据说当年曾母看上曾凡练体育的父亲,除了他跑得快之外,还因为他的乒乓球打得比自己好。女人就是这样,如果看上的男人没钱,总得有一样比自己强。
曾凡去的当然是有安雪的乒乓球台,偶尔也会去其它地方打打。这并不是说他不想和安雪一起打了,而是一种迷惑敌人的策略,防止被别人看出自己的色心。当然,刘坚雄不在此列——真流氓从不掩饰自己的流氓用心。
刘坚雄打乒乓球的技术远远赶不上他的脸皮的雄厚,往往等不到安雪上台,就被人打下去了。曾凡每次上场,都要想尽办法和各个对手周旋,就是为了最后能和安雪一直打到最后一个球,然后再把她打下去,等下一轮。就像杀死一个敌人容易,制服他异常艰难一样,和安雪一直打到最后一个球,这是很困难的。周围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故意放水,引来鄙视。
曾凡小心翼翼地扫除和安雪对阵前的各种障碍的时候,安雪和“盘丝洞”在旁边聊天。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在为一个人拼命,而你为之拼命的人就在旁边,却毫无知觉。
“你看高翔多滑稽,鼻子里插着一根那么长的卫生纸,装象吗?哈哈……”“盘丝洞”指着在正在球场上打球的一个人说。
“哦,原来那个人叫高翔。”曾凡想起当初去踏青的时候帮安雪提水的那个男生。他不怪自己的胆子小,反恨人家抢了自己的功劳。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鼻子经常流血。”安雪淡淡地说。
曾凡突然有股莫名的失落,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地喊:“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你还真了解你的高翔啊。”“盘丝洞”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安雪无语。
曾凡偷听安雪说话分了神,连输了好几个球,还好后来扳回几球,虽然艰难,终究是赢了。
终于要轮到安雪了,曾凡差点就喊“Come?O
,baby”了,可“盘丝洞”却抢走了乒乓球拍。曾凡站在旁边,恨死了“盘丝洞”,却也不好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上更痛苦的事,就是看着自己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喂,看什么呢,我发球啦!”“盘丝洞”说完就将球发过来,曾凡没办法,只好跟她对打。
曾凡一边接球,一边还要用眼神对安雪展开追踪,真是万分辛苦。岂知安雪被抢了球拍之后,也不在旁边看着着了,直接和两个女生一起去操场上逛了。
曾凡看到,好比吃饭的时候一直留着肚子,苦苦等候最后一道压轴菜,岂知最后竟端上来一盘馊菜,叫人连吃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安雪走后,曾凡打球的动力一点都不剩,和“盘丝洞”敷衍几球,佯装不敌,功败身退。
没乒乓球可打,曾凡只好又去找人打篮球,可人家的队伍人早就满了,他只好在旁边看。曾凡看着看着,眼神就飘忽到高翔那边去了。这时已经快下课了,很多人都玩累了,在场边看别人打。场上却只有三个人,高翔一对二。
曾凡不明就里,旁边的人给他解释:“他们在打赌,高翔打他们两个,谁输了谁买饮料。”
曾凡以前不曾发现,高翔的篮球竟然打得这么好。后来才知道,高翔家乡那边过年的时候会举办乡村篮球赛,高翔是参加惯了的。
乡村篮球赛是真正的战争,那些劳动了一整年的农民,被春节期间的鸡鸭鱼肉养的膘肥体壮,在篮球场上个个生龙活虎。他们从不管动作是否标准,姿势是否优美,拿着球就上身体。能在这种对抗中活下来的人,都是英雄,更别说最后赢得比赛的人。曾凡亲眼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被打破了眉角,血流满面,依然在球场奋力厮杀。周围的观众见了血,也更加兴奋了,憋红着脸嘶声力竭地呼喊。
高翔显然是个技术高超的幸存者,那两人打高翔一个,还是处于劣势。高翔运球很熟练,转身,胯下这些动作也很流畅,投篮很准。虽然两人在篮板上略有优势,可投篮命中率不高,所以一直落后。
最后高翔赢了比赛,催促两人去买饮料,那两人却赖起账来,磨磨蹭蹭不肯动。不喜欢高翔的曾凡也看不下去,为他们的出尔反尔不齿。
“你们怎么这么赖皮啊,说好的谁输了就买饮料的,我一个还打你们两个。”高翔鄙夷地看着那两人说。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不过输球的两人依旧是“敌人围困万千充,我自岿然不动”。
高翔眼看着饮料喝不到了,叹着气说:“唉,算了吧,早知道就不和你们打了,差点累死我。”说完就直接坐球场上了。
曾凡看着高翔,开始觉得这个人也不怎么讨厌了;心里虽然还有点不服气吧,可也知道篮球是打不过他的了,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对一个人没有好感之前,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会觉得不顺眼,甚至连呼吸都是错的;对一个人有好感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觉得他做的事总有可取的地方,哪怕他杀人放火。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之后,即使男人暴虐成性,女人都会为他找到欺骗自己的理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和一个人成为朋友之后,你总会为他所犯的错误找出合理的借口。
初一四班的教室一面是对着篮球场的,这就让李大彪马涛等人随时都可以观看别人打篮球,甚至从窗子溜出去。李大彪和马涛做过试验,从窗子去球场确实比从门里出去更快。唯一的难处的是从窗子出去的时候容易被窗子边框勾着裤子——这当然也是曾凡亲自体会来的。
三班的教室紧挨着四班,这天曾凡正走向球场的时候,刚好看到高翔从三班的窗户往外爬,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被美术老师看到了。高翔也知道事情不妙,刚要溜,就听到一声大喊:“站住!”
高翔乖乖地站住了,美术老师飞奔而来,照高翔的脸甩出几巴掌,说:“有门不走,翻什么窗户?你还像什么学生,简直就是土匪嘛!”
高翔的鼻血一下子流出来了,而且汹涌澎湃,他却一动不动。美术老师看见流了鼻血,也就不再打,叫高翔去止血。
曾凡对美术老师看见流血时的从容不乱佩服不已。因为教师资源缺乏,他知道山河中学的老师大都多才多艺,比如音乐老师可以去教历史,历史老师可以去教美术,美术老师呢,会武术,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做手术,因为他的手很稳,一点都不怕血。
不多久高翔就洗去了鼻血,鼻子里照样插着一根长长的用卫生纸搓的棒,接近鼻孔的地方可以看见血已经浸出来了。他笑着对周围的人说刚才的事,就好像刚才被打得直流鼻血的人不是他,轻松地好像刚刚帮美术老师的儿子打完牛奶过来。
曾凡不久前就听安雪说过高翔的鼻子经常流血,这时心里不由地盘算: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其中的一种原因。后来曾凡向高翔本人请教这个问题,结果得到了高翔的一记飞踹,还被他笑骂骂:“你小子快给我滚开。”
高翔就这样一直鼻子里插着卫生纸,和一帮人打篮球,还是那样的不知死活,不可阻挡。后来卫生纸被血湿透了,他就扔掉换一根,从新塞进去,继续打。
曾凡看着高翔,他知道,自己在美术老师跟前绝对不敢表现地那么硬气,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管鼻血的大流特流。
也许高翔自己是知道的,他翻窗子是不对。要是班主任马莉打他,他肯定没什么好说的。可美术老师打他的时候,即使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心里还是不服气:任凭鼻血那样流,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时候曾凡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和高翔成为朋友,很不错的朋友。
曾凡第一次看到高翔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后来会和他一起开玩笑,谈论女生,抢东西吃。更不会想到他上大学几年后,会突然跑到高翔那里去,喝光一箱啤酒,指点QQ空间相册里的女生。
人生真的很奇妙,明明两个很陌生的人,突然间就可以变得很熟,就好像他们根本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可明明两个相熟的人,突然间就会失去联系,直到若干年后,要么相见,要么再也见不到——就好像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
“你看,这是××,她是不是变得很好看?”高翔有些微醉地说。
“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化妆了吗?她的样子你还不清楚?”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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