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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七。
当着百官之面,诸臣弃冠,拔剑剑指阿染,逼他放出北宫上下。
十一月初九。
在郁泽君率先声援下,阿染领着诸位投靠于他的魔君,正式开始了他为权力所付出的努力。
有莲华夫人保护,姜芙自是更加安然无恙,可即便是这样掩人耳目地被护着毫发无伤,姜芙的身子却是亏空不起,她本来在从魔渊山回来后,留在魔族的时日便已无多。
他送姜芙走的那日,天色已晚,九天之上星子凉薄,雾色朦胧。
在姜芙一贯认知还停留在他是个满眼纯粹的少年,他却已悄无声息地成长、并对他自己想要一切势不可挡。
阿染替她一点一点地扣紧大氅上的鸾扣,动作轻柔却又有点儿僵硬,夜空之下,空气莫名地静。
“师尊。”
阿染率先打破这片僵静,只是说出这话时,他喉间艰涩:“当初是弟子强留您许久……如今一别,便再难相见。”
当时若非他要郁泽君去寻来唯有半月之期的药,依照师尊宛若弥留之际的身子骨,若不愿她性命垂危,必然只有送她离开一种法子。
那时强求她留下来,不知……她心中可会有恨。
“阿染。”
姜芙不能看透他的内心所想,见他这般不舍不由微蹙了下眉心,她轻声道:“其实,坐上那个位子也没有那般重要是吗?”
她想劝说他,日后他们可以一起出去游历大好河山,自由是属于他们的,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一点的仇恨呢,为什么要把自己一直牢牢禁锢在那深渊处呢?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替自己活一次?
姜芙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只是,想到那本属于反派“陆隐笑”的自由,就在几日前被他亲手了断——若是那些宗门弟子命丧魔域,阿染必定不会这般受于迫动,只需等待正派人士愤而群起攻之,结界破,他便能出去了。
可是现在。
结界没人打破,便距离他能够出去的那天遥遥无期,又何谈什么一起游山玩水和恣意江湖?
姜芙的心里头跟堵住了一般地难受,这般不是,那般也是错的,她该怎么办?她本来只是……想让阿染别那么暴戾行事堕入深渊,和望他余生周全安宁啊。
可算来算去,一半了了心愿,一半又陷进了死胡同。
姜芙的唇无声地张合,她嗫嚅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年沉默着,忽地他退开半步,冲姜芙郑重地行了一礼。
“弟子,拜别师尊。”
他的腰脊弯得低低,像是对姜芙无声的哀求:“此一别,山高水长,您要珍重。”
他没有答姜芙的那句问话,而是催促着她离去,姜芙定定地望着他折腰的姿态,终是叹了口气。
他这样的答案,昭然若揭。
他不愿放下本属于他的一切,更不愿对那个可以唾手可夺的位子放手。
夜色茫茫,提着灯的祝已早已候在前头多时。
姜芙自觉得她是没有留恋地离开,可不知为何,这身上的大氅分明是添了新绒赶制出来的,她却觉得浑身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