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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许这才站了起来,“还是,还是母亲深明大义。”
那一声母亲,叫的温母浑身一颤。
温言许来温家也不少的日子,无论是她与温父有矛盾,还是病卧在床,这个叫自己母亲的人,从未示好过,更罔论亲近。
现如今在人前做母子情深的戏码,真真让人恶心。
枉她一开始还想着,大人的恩怨莫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努力将身子站直了,朝温父挪了一步,弯腰夺走了温父手上的木棍,“莫让孩子挂念。”
这才回头看向温言许,“你要是谢就谢谢你嫂子吧,也是她不计较,不然说我们当父母的再偏心,我这也不能对你这般破格。”
不待温言许说话,又吩咐长工再去买匹马回来。
这么些日子,温母头一次对温父亲近,主动拉起温父的手送到马跟前,“言许这孩子从小受苦,我也心疼的紧,这么大的事若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亲自过去,必然让人家知道我们的诚意。”
温父赶紧摆手,“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都是个虚礼,咱家什么时候在意过?”赶紧冲着温言煜招了招手,“快将你父亲扶上去。”
温母的话里话外都是刺,可在这么大的场面上,温父就算有气也不好发做。
本来想推开温言煜,只要不上马剩下的也就好说了。可温言煜的力气那么大,再加上心里有气,全都憋在这个劲上,就差直接将温父扛了起来。
到最后温父的脸上连勉强的笑容都露不出来。
该是主角的温言许,被晾在边上,怎么上去的再怎么从门台上下来。
众人都坐在马上,踩着炮仗声往前走。
相对于今日的场面,好像刚才的插曲已然不重要,一个个都探着头,数着从温家院里抬出来的定礼。
都想着等到成亲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场面。
温母一直撑着身子,含笑的目送他们离开,等人一少,温母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喜弟身上。
“娘!”温言煜赶紧抱起温母往回走。
响炮仗的声音越来越大,送定的人里没有人听见温言煜的呐喊声。
温母努力睁着眼睛,眼神却始终不能从温父的后面挪走,突然一口血吐出来,闭上了眼睛。
下头的人又忙活了起来,镇上最好的大夫是温父,现在人是叫不回来了,情急之下只能请别的大夫。
把脉这事喜弟自认并不擅长,只能跟别人一起等着大夫过来,忙的时候将温母的领口解开一点,莫憋着气。
外头请来的大夫,也不敢在温家班门弄斧,开了些个药连针都不敢用,只反复念着,是急火攻心。
这事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温言煜冷着脸都不愿意搭理对方。
只能是喜弟招呼着,总不好平白的树敌。
喜弟看见温言煜拉着温母的手默默的落泪,喜弟不忍的拍了拍温言煜的肩膀,一脸担忧的看着温母。
这般情形若是长了,就是胃也受不了,届时油尽灯枯恐怕真的有性命之忧。
有一瞬间喜弟都怀疑,自己支持温母刚强到底是对还是错。
砰!
温言煜突然一拳头打在床上,“你说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郭氏是什么货色,温言许是什么货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说他真是猪油蒙了心,到底是看不懂还是不想看懂!”温父不是傻子,温言煜自认他能看出来的东西,温父也该能看懂。
可这么些个日子,他这么不分是非,究竟得有多稀罕那母子。
在温言煜心里,父亲和母亲一样亲,他始终做不到喜弟那样冷静的算计,总是希望像小时候那样,赌气的等着大人的回头。
有希望,才会一直不停的失望。
“招弟那边也得用你,你先去帮着吧。”心口憋着的气,在说出来的时候好些松开些,又能忍着了。
纵然喜弟心有不忍,可如今也算的是箭在弦上,只能按照算计的去做。
出了院子,招弟这边也是热闹的很,还特意贴了红色的对联,字是温言煜写的,龙飞凤舞钢劲的很。
“这东西是我新得的样子,只卖这一日,再做便是明年了。”招弟今日特意将店里的做的新样子头绳戴在头上。边尾设计了流苏,她一动弹,还跟着轻轻的晃动!
忙了这么多时日终于有了成果,这是喜弟让招弟做的蚊帐,并且只有孩子用的。
至于院子里,是喜弟让李威与温言煜做的一台织布机,这种东西要是买可是贵了,而且镇上还没有卖的,平常家里女人用的纺织用的机器,也只能织出半尺来,再加上缝隙这事又不能调。要是去到县城买,一来二去的时间也都来不及。
正好李威跟着余生走南闯北的都见过,他画出个大概样子来,喜弟跟招弟一琢磨便做了出来。
人都说秋老虎厉害,蚊子也特别的毒,越是到这个时候又越能上火,若是夜里被蚊子咬的睡不好,小孩子很容易就破鼻子流鼻血,身子发热。
这种东西一出来家里有孩子的,总会心动。
今日人多,有不少看热闹的都过来围观,不过这东西也不便宜,得要六个铜板,一个个也都犹豫了。
李威一脸凶相不能进铺子招呼,靠在门坐着,后面还跟着俩穿家丁衣服的长工,倒是符合余记东家跟前人身份。
喜弟过来与招弟一同招呼,可是旁人都只管打听温家里头的事,这做的蚊帐竟然没人买。
招弟暗暗着急,在人家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扯喜弟的衣服。
可喜弟就跟看不见似得,笑着与这些人周旋。
眼瞅着便倒晌午,有几个外乡人路过,一眼就看中了喜弟做的蚊帐,大赞这东西有用,一下子就要拿走十个。
一有人带头,别人的心也活泛起来。
先是手里头宽裕的,都要买一个,到后来别人看见蚊帐越来越少,也都沉不住气,哪怕大人手紧一紧也不能委屈了孩,都回家想办法弄铜板去。
喜弟跟招弟忙活的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至于那几个外乡人,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是求了李威跟前,从城里余记的铺子里调来的人。
等他们走到约定的地方,把这十件蚊帐又送还回来。
这东西卖的越来越好,就连她们挂在外面的样子都有人来买。
还有一些没买上的,都在后悔央求着招弟跟喜弟,“两位好姑娘,你们再做些,哪怕,哪怕铜板再多给你们一个。”
招弟笑的拒绝,“不是不给您通融,只是咱这也不算是自己的铺子,什么事东家说了算,万都做不得主,不过您放心下次若是再做,便一定给您留着。”
这做买卖,买的来求卖的,这生意便就好做了。
当然来者是客,做生意的肯定不能让客人白来,拿了之前喜弟研究出来的蕾丝,放在那妇人跟前,“您要真心疼孩子,可用这东西与薄布连在一起缝个,虽比不上咱这做的好用,可也能给孩子挡挡。”
这东西本来是要用在发绳上的,自然也不便宜,这一团下来也不便宜,得要五个铜板。
可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有这么妙的东西,谁也想用用,也有不少退而求其次选这个的。
当然也有些脾气不好的,买不得合心意的东西,嚷嚷着骂招弟是黑心肠的。
不过也不用旁的,就是李威往跟前走走咳嗽一声,也得将人吓的跑了。
这也让镇上的人见识到了这铺子的火爆程度,都心里想着,若是下一次再出什么好东西,一定不候着,先把东西抢到手再说。
今日的生意实在是好,不说蚊帐卖完了,就之前做的蕾丝也都卖的干净,铺子里头就跟刚开业的时候一般,只剩下一些个小玩意了。
到了戌时喜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才捞得着吃晌午饭,还是剩下的早饭热的。
不过招弟心疼喜弟,有单独给喜弟煮了俩鸡蛋。
招弟赶紧往外拿,“我这几日口淡,不怎么吃的了鸡蛋。”
筷子还没离了碗就被招弟嗯住了,“若是不想让我难受,这鸡蛋怎么也的吃下。”
这些日子温家事多,喜弟这么来回的跑都觉得这两日都瘦了。
“行了,你们也别来回的让了,看的我眼疼。”李威拎了一个叫花鸡放在这姐妹俩跟前,“两颗鸡蛋都能这么酸。”
嘴里还损了一句。
原本请那些个人来帮忙,招待道谢的事都交给李威做了,可李威是余生跟前的红人,也就喜弟敢用,别人哪个不得当爷爷似得供着,别说留下吃饭了,不让他们拿钱帮着喜弟,他们就得念佛上香了。
所以李威也乐得清闲,送人那些人回来的时候给喜弟跟招弟带了点吃的。
听了李威的话,招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李威哥,损人。”
原本只是句玩笑话,把李威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你,你也跟你姐学坏了。”
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眼睛一转以自以为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喜弟跟招弟同时摇了摇头,再抬头看向对方。
“今日一日我估摸得有七八百个铜板。”喜弟吃了几口,突然开口。
这个肯定是有的,招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出来。
倒是喜弟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想开口,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姐,咱们之间有什么话说便是,又不是跟外人。”招弟怕喜弟想都,赶紧放下筷子拉出喜弟的手。
喜弟一咬牙,再次抬起头来,“我,我想把我们的铜板,不,应该是家底都拿出来,填给温家。”
招弟突然愣住了,不是说不舍得,而是没想到喜弟会做这样决定。
这东西到底不是喜弟一个人的,尤其是,搬到镇上来之后一直都是招弟一个人忙活,眼瞅着招弟也该到议亲的时候,等温家的事定了就该留心这事。
可以后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红火,除了要上交给余记的,招弟的嫁妆都还看不见。
“我知道,我。”喜弟有些吞吐。
“姐,我当是什么事,这么小的事至于这么紧张吗?”招弟看喜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心才放下来。
也顾不得吃饭,赶紧拿出账本来仔细算算。
“现在铺子里能拿出来的,加起来得有三千多个铜板,再有姐出嫁前放在这东西,一共加起来估摸得有五两银子,这些都可以拿走。”
招弟又看了一眼就架子上的东西,“还有十来日就得给余记交钱,姐也不用担心,若是能交上便交,若是交不上大不了咱不开铺子,跟以前一样摆上个摊子便是。”
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被招弟给阻止了。“若是没有姐,我说不定不知道被柳子家糟蹋成什么样了,我这条命都是姐的,若是姐在这般多心,那就是不将我当自个的人。”
喜弟一边点头一边拍了拍招弟的手,“好,咱们是自个的人。”
话虽这么说,可还没忍住红了眼眶。
刚将铺子收拾了,从温家跑来个长工,站在铺子外头,气喘吁吁的喊着,“少夫人,东家请您赶紧回去。”
“爹?这么快就回来了?”喜弟惊讶的起身,本想往里招呼长工。
长工连连的摆手,“您快回去吧,东家在家里正发脾气呢。”
看长工的脸色也知道事一定不小,招弟紧张的拉着喜弟的手,喜弟反手握住,“你先回去,我交代几句随后便回去。”
刚打发了长工走,“姐,会不会出事?”招弟便不放心的紧拽喜弟不放。
喜弟含笑着将招弟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放在耳朵,“瞧你,咱这些日子不就希望闹出事来。”将招弟搂在跟前拍了拍肩膀,“放心,不会有事的。”
将刚才干活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喜弟便准备出门,回头的时候,一眼便看见李威在门口站着,手里抱着个木棍,目光如炬,就跟画上的门神一样。
“我跟你过去。”李威的声音本就大,再配上严肃的表情,也就喜弟习惯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吓趴下了。
“瞧你们这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像是这温家是财狼虎豹人家我这一去不回一样。”喜弟笑了,倒让这俩人更紧张了。
“好了,既然李威哥有心,不然再帮我个忙?”明明早就算计到了,却在这时候像是顺水推舟般说出来。
喜弟说的事本没什么难度,不过有些着急需要腿脚利索的人,李威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办,只不过再转头的时候还是念了句,“你又算计我。”
一说这话,李威自己也笑了一声,回头冲着喜弟吆喝了一句,“你且放心的去吧,余记的掌柜就是王侯将相也管不着,你若是真出事,东家一定扒了他们的皮给你报仇!”
招弟都被李威气笑了,这种打打杀杀安慰人的方式,要寻常的女儿家着早就吓坏了。
不过他的心意,彼此心里都明白。
温家的大门总是要进的,刚进去喜弟就觉出这气氛不一样的很,长工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临大敌似得连头都不敢抬。
去传话的长工一直在拱门外等着喜弟,一看喜弟过来赶紧领着人进去。
人都聚在温母堂屋里,远远的便听到摔杯子的声音。
“这么热,是要烫死我?”接着传来温父挑刺的声音。
“若要烫死这点水,怎么够?”温母轻轻的飘来这么一句。
听着又是一阵踹凳子的声音。
喜弟拎着裙摆,脚下的步子快了,“爹,娘。”一进去难得知礼的对俩人福了福身子。
这才看清楚,温父跟温母同坐八仙桌两边。
还有今日跟着去提亲的九个长辈,也依次坐在两侧。而温言煜跟温言许分坐两边最末端的位置,在喜弟一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温言许冷冷一笑,而温言煜却指了指跟前的位置。
“跪下!”温父突然怒喝了一声。
虽然没提名字,可站着的只有喜弟,这脾气自然是冲着喜弟耍的。
温言煜素来护着喜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起来将喜弟拉在自己跟前。
“反了,这是反了是吧?”温父气的浑身都颤起来,“既然你不舍得让她自己跪着,那你俩一起跪下!”
他说完,可温言煜的身子挺的直直的,连动都没动一下。
温父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拍了拍手,说了句,“带上来!”
就看长工抱着两个牌位进来,上面是刻着先父和先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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