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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全府了。”苏鹤温尔一笑。
“大人,圣上来巡查此事非同小可,大人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娶妻纳妾,怕是会影响到公事。”韩窈姒婉婉而言,语气诚恳真挚,“况且我身份卑贱,若是圣上对此有微词,觉得你为官不尊,那就真真是窈姒一人之大过了。窈姒不愿背负这么多,也更不愿大人在圣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还请大人暂时搁置此事,容后再议,此时先专心迎接圣上吧。”
韩窈姒一口气说了下来,眼波微动。其实就算此时没有皇帝来巡查的消息,她也早就编造好了一大堆理由搪塞苏鹤,只不过皇帝巡查又给了她一个更好的挡箭牌而已。
苏鹤望着低头浅笑的韩窈姒,胸口涌上一股暖流。他伸手将韩窈姒揽在怀里,轻声道:“相信我,不会太久。”
“好。”
苏鹤温热的鼻息扑在韩窈姒颈边,惹起一片红晕。韩窈姒浅笑着将手亲昵地搭上苏鹤的背以示回应,眼神中却是说不尽的冰冷。
此刻静斋内,楚长亭端坐铜镜前,桌案上半截断梳在清晨阳光里泛着寥落而荒凉的光。削葱般修润如玉的手一遍遍在断梳上深情摩挲,就像是在对自己的爱人低声柔情呢喃。
“苏大人吩咐,两日后圣上巡访苏府,要各院都做好准备,扫尘静屋,万不可在圣上面前坏了规矩。”
丫鬟清脆的嗓音透过紧闭的房门清晰而透彻地传来,摩挲着木梳的手僵在空中,莹润的指尖随着忽而紊乱的呼吸微微颤抖。
“知道了。”
楚长亭浅浅回应,便似用尽毕生力气。
如今梁南民心不稳,皇上亲自南下巡查,当真是勤政爱民。嘈杂喧嚣的胡思乱想中,楚长亭面无表情地望着铜镜中消瘦而憔悴的自己,隽秀杏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水光。
真是荒凉。
是啊。纵使做错的是自己的父亲又怎样,那终归是自己的父亲。无论是非对错,无论黑白因果,他已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是自己一生至恶至恨。
更何况,他还于漫天火光中,亲手杀死了“自己”。
自始至终,楚长亭都一动不动地静坐在铜镜前,直起的肩膀瘦弱而单薄。她忽而凄楚一笑,胸口隐隐作痛,可心却跳的激烈。
她突然开始痛恨,痛恨命途多舛,痛恨造化弄人,痛恨冥冥天意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那个拜倒在神明脚下愚蠢的凡灵。
她尤其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年少懵懂无知去尝那情爱,痛恨自己多情少女之身去惹那红尘,痛恨自己此刻明明惧惨了他恨毒了他,却又偏偏想见他。
她觉得自己不齿,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心肠恶毒,面目可憎。
巨大的轰鸣声里,楚长亭麻木地适应心跳的节奏,麻木地将断梳收进怀里,麻木地仔细描眉画眼点绛唇,仔细将如瀑墨发高高挽起梳成惊鸿髻,仔细戴上面纱,遮住惊为天人的焕然绝色。
两日太快了,太快了。
以至于那明黄龙袍赫然出现在苏府门口,以至于她夹在人群中深深俯下腰身呼万岁,以至于那熟悉而陌生的深邃声音询问苏鹤自己是谁之时,她都还沉浸在巨大的裂变和荒芜中,灵肉分离,思若游魂。
“这是微臣远房表亲,家道中落,投奔于此。”
“戴面纱是因为此女面容起了疹子,为不污帝目,特意掩面而来。望圣上体怀。”
“......”
听不清,楚长亭什么都听不清。她只能透过薄凉的面纱,感受那熟悉的冰般寒冷却又火般滚烫灼热的目光向她扫来,目光点到她身上时,便觉身上皮肉骨血都在随着那目光而层层剥落,化为黏稠烂泥瘫于冰冷石板,消解于旷野萧瑟寒风,尸骨无存。
晚春正午的阳光已变得辣而灼热,楚长亭站在艳阳之下,夹在人群中伴着易轮奂巡探苏府,觉得自己似冰一般慢慢融化。
周遭喧嚣一片,万物鼎沸蒸腾,她眼中却只剩下那个明黄色的背影,那个清冷傲然卓立,穷尽诗家之笔的隽逸背影,那个永远只会冰冷而绝情地将她甩在后面的高高在上的背影。
高大庭楼前,身影默然静立,风华绝代的男子倏而回首,深邃的目光缓慢降落在她身上。
那是深深的一眼。
这一眼,耗尽了一个人半生的相思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