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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三个窝窝头和一碗蛋花汤,说是蛋花汤,除了些黄橙橙的丝丝,估计只能瞧见葱花。
不过这西越地牢房的窝窝头,实在是够分量,两个拳头那么大,吃了肯定饿不死。旁边那大叔,看着牧青瀚的窝窝头,直舔嘴唇。趴在地牢房的杆子上说:“那个我....我们有吗?”
那放饭的说:“没没没,你饿着吧。”
那大叔跟着后面又骂了一声。牧青瀚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便是拿起窝头就要啃。啃着啃着,他突然听到身旁有水滴声。回头一看,那大叔此刻正留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牧青瀚。看到他转头过来,赶紧擦擦自己的口水。
牧青瀚看着好笑,又感到可怜。于是,递了一个窝头过去。说:“大叔,分一个给你吧!”
那大叔像抢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赶忙接过来,并连声说着谢谢。他看着手中窝窝头,满眼都是它的形状。表情动作都略显滑稽了。
看到他滑稽的样子,他笑了,这可能是他到这里第一次笑吧。于是他又端了蛋花汤起来,放在他俩的中间,说:“权当今天是咱俩一起过年吧。”
那大叔听了这话,动作不像刚刚那个样子。他把两边蓬松头发归拢到耳后,很郑重的说:“既然过年嘛,还是要有个过年的样子。”
看他这幅样子,牧青瀚翘起一边嘴角,点点头。
那大叔又说,过年了,晚辈要给要给长辈磕头,快,你快给我磕个头!
这话一听让刚感受一点人性温暖的牧青瀚一下炸了毛,说:“你这老头怎么得寸进尺呢?我好心给你窝窝头吃,你让我给你磕头?”
那老头却憨态可掬,讨好般说道:“你就给我磕一个嘛,找找过年的感觉。
啧,你就当陪我这老头来演一演,有红包的给的哦。”
牧青瀚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心想:“你连窝窝头都要找我要,现在说给红包,你拿什么给?”可又看他这般讨好谄媚样,想啊,也是可怜,想来今天要是过年,他还真没个应该跪的人。
于是乎,他白了大叔一眼,手指说:“说好了,有红包的啊。”
说着,便隔着地牢房杆子,给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哎哎哎,好好好,快起来孩子。”那大叔笑着说。
听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牧青瀚实在有种穿过杆子去打他的冲动。可接下来,大叔还真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个用红纸包的东西。
“还真有红包?”牧青瀚很惊讶。
那大叔说:“我不白吃你的窝窝头,也不白让你磕头。这是你的红包,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牧青瀚看着这,也不免又笑了笑。结果“红包”,说了声谢谢。打开一看,是一个吊坠,用的是七彩线,坠子是一个蓝色的晶状宝石,雕磨成一个苍鹰的形状。看上去不像是中原的物件。但牧青瀚感觉这个一定很贵重,
便不免推辞:“大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就要把这吊坠送还。
那大叔当然不要:“哪有过年给晚辈的压岁钱收回来的道理,你且收着,不要耽误我吃饭。”说完,又开始端详起手里的窝窝头了,“这么好的东西,从哪下嘴呢?”
看他这般样子,牧青瀚自己也无话说,只觉得这大叔有趣。仔细想想,此刻都深陷囹圄,却也能为了个窝窝头怡然自得。送个宝石吊坠都不如吃上一口,不过他细想,在这地牢房之中,一口香甜的食物可不胜过万两黄金嘛,想完他也有些理解了。
那大叔吃了一口,连连呼好吃。说的牧青瀚自己都想尝一口了。可是只见他吃了一口,便把这剩下的用红纸包好。
牧青瀚看到很不解,问为什么不吃完呢?
他说:“好东西不要一次吃完嘛,我打算总共分七口,吃完这个窝窝头,这是第一口。”
牧青瀚想来这大叔是真的有趣,吃个窝窝头还算几口,不禁问道:“为什么是七口呢?”
这时他迎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叔说:“多一口不饱,少一口浪费。”是句正常的话,可就着这个表情总觉得那么奇怪。
不过他很快变回了之前的憨态,笑着跪坐在那晚蛋花汤之前。说这就对了,这就有点过年的味道。说着看着牧青瀚微笑的的脸:“这日子是不好过,但过年时,总要干些事情,告诉自己是活着的吧。”
说完,他端起那晚蛋花汤,说:“来,我敬你,孩子。”之前说的话可以说是憨憨的,这几个字却极尽温柔。说完他饮下一半汤水,以汤代酒,放在地上。
牧青瀚被之前这句话说的若有所思,便也端起碗,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外面炮仗声依旧是那么喧嚣。
地牢里没条件的以汤代酒,年节里有条件的酩酊大醉。不过还有些平日里不常喝酒的,只求个微醺。比如刚从王宫年节宴会上下来的淳于显仲。
他站在王宫外的城墙上,望着满城的烟火,心绪带进了无边的回忆。他喝酒不多,自小便不胜酒力。今日也只是给宴席上的节度府、枢密使、御史台、吏事院的官员们,敬了酒。
他命女官给他拿了一件黑狐绒的披风,披在身上,觉得配着酒劲感到更是暖和了些。他没有醉,在城墙上,风一吹便跟是清醒,连微醺的状态都没有了。说了一句:“去望云楼。”
乘着车辇,他很快来到了这座西越最大的建筑前。由于苍河大营的兵马都被杨南浦带走,因而水寨总要有人去守,便从望云楼的卫戍中支走了一部分。整个望云楼显得冷清一些。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的兴致。
他对关押在此的九百九十九个女孩并不在意,直接上到了顶楼的密室。与牧青瀚来时不同,这里已经点缀满了夜明珠,比望云楼任何一个楼层都要闪亮。
一进房间,一股寒意袭来,他下意识的紧紧了身上的衣裘,看着这密室的陈设,他比较满意,却又不那么满意。首先他对于城防营那群糙汉子能把这里完成成这样表示肯定。但同时对着房间仅仅只有这样的奢华而感到不满。
除了满屋子的夜明珠,还有各种颜色的宝石。而墙上则挂着三件东西,一个是上次牧青瀚取走的铁胎弓和金丝箭袋,左右两边各是一副制作精良的甲胄和以一套绣工繁复的礼袍以及冠冕。
“夜明珠,宝石这些东西从洋人那儿都见的腻了,织造局和十七楼也不知道进献些稀罕玩意儿。”
然后他又蹲下来,抚摸让房间变得寒冷的源头:“倒是这千年玄冰是好东西,这可惜船舶商人每两个月才能从单骁运来,南巡这天化得又快。”说着目光看到这一大块千年玄冰上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长的和淳于显仲一样的清冷英俊,身上穿着名贵的丝绸,头顶着宝石镶嵌的冠子。躺在那里,像睡着一样。这寒冰床外则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也不知是哪来做什么的。
淳于显仲望着那男子的面庞,突然微微一笑,笑的甚至有些治愈。好在他身边的人没有进入房间看到他这个表情,否则一定会吓了一跳。若是不认识他的人,看他这样子又哪里像是一个看惯了杀伐的诸侯。
他向来是不喜欢盘发的,一直披头散发的走,反正他是王,也没人敢评头论足什么。可是看到这男人的脸之后,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自己头发盘好,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束发带子给系上,更难得是,他还把衣领正了正,就怕有人能从中看出些不妥来。
过了良久,他开口道:“这次是又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