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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佐”,以至于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令老将寒心。
直到兵临城下那天,他后悔莫及,方知自己贪图安乐误了家国,白葬送了父亲留下的疆土。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补救,却是为时已晚。
思来想去,开城投降可面生灵涂炭,亦不负先父对子民的一片爱心。
只是他没想到,老将热血难凉——这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是他们血肉之躯搏杀得来,岂忍轻弃之?
闻得哀音,他痛心疾首,却又不敢表露。因为他一旦露出悲恸之色,便有更多的人无辜罹难。他何尝不想一死了之,死太容易了!
他若慷慨一死,蜀汉又将枉死多少铁血儿郎,可又能改变什么?国已亡,城已破,难道还能再让百姓受一次战乱之苦,让麾下儿郎为自己私心打出一片天地来?
当日煮酒论英雄时先人羽翼未丰,不敢露出锋芒;而如今,他已无依无靠,实实孤家寡人,身后又有万千蜀地儿郎性命,一言一行,不得不慎之再慎。
“此间乐,不思蜀。”
他说着这话,言语轻快得如歌中唱起以往的笙歌红罗帐;笑脸有加,一如那歌舞的美人为博得君王开怀而尽态其妍。
只是心头,恨若长江东逝水,浪涛皆是家国仇。
他不敢自比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怀卧薪尝胆之心,但终归是要为自己的臣民觅一个平安,才不负他们侍奉自己多年。
听见宝座上那人笑话他,便是什么罔顾人之常情,纵有孔明再生亦难保蜀汉。
他心中悲恸,却不敢辩驳。他自知是自己愧对家国,愧对列祖列宗,但时至今日,乱世浮沉中走过一遭,又怎忍心再令至亲至信之人再为他受一次烽火之苦?
木屋里的姑娘此时已放下了书,小童把琴摆好,便只退到一旁。
那姑娘只是轻笑,开口向外头那人问道:“阁下有多少年,未归故土?”
那人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酒杯,眉眼间仍是愁绪,却终未曾作答。
那姑娘在木屋中,只是轻声一笑:“阁下可知当年楚汉之争,高祖为避灾祸,将亲生骨肉从马车上扔下来,是为何?”
外头那人面色一变,开口道:“姑娘这话,另有深意?”
那姑娘不答,却是起手抚弦,琴曲悠悠,细听来,却是一曲《记高台宴》——
天涯路漫,蜀地多艰,归晋无途返。
浪涛声远,昔年尽,谁忍星辰隐暗。
山川望断,梦里唤,几人共盏?
歌起时,恍若云端,有女腰枝软。
不愠高台辱谩,到如今,难排我念。
一曲终了,门外那人听得入神,竟是不觉落下泪来。这么多年,他原以为众人都忘了他之初衷,只记得是耻辱、是忘本。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起身,缓缓向远处走去。小童过来收拾桌上物件时,见了一块玉佩,上有一字——“汉”。
后院的小童来到木屋中,那姑娘起身迈步,从柜中抽屉里取出一个酒杯递给他,玩笑着说道:“你可小心些,打碎了,可再找不到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