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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
但张若雷没有任何留白的眼神只淡然平扫过那张照片,无动于衷。
律师回来说,他真无动于衷。放弃吧!当事人都放弃了。
一个月后,张若雷到底还是转到羁留病房。据说瘾犯了,他像个罹患焦虑症的孩子一样,将手指一根一根伸进嘴巴里疯狂的啃噬,有一根手指甚至被他啃到露出白骨。但他整个人像没有了痛感神经,麻木得像块被风雨侵蚀了许多年的石头。
就诊时医生问他,不疼的么?
他呆滞而木然的注视前方,什么也不肯说。
后来接诊那医生将他转介精神科,所有的测试他都不配合。看守所方
十分负责,安排了他做全身检查。本来还算顺利,不过后来要抽血他就不干了。张若雷突然间发疯,好在他戴着厚重的手铐和脚镣,饶是如此,他不肯屈服。他试图挟持一名护士,大声叫嚣着“毙了我!毙了我!毙了我!”
那声音像来自地狱。
像来自地狱。
直到有人将他紧紧压在地下,他脸紧紧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整张脸都变了形,但他还在不停的叫嚣,不停的。
情况被同级通报,警方知道后觉得事有蹊跷,进而展开进一步调查,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最终结论是大约这人一心求速死,毕竟生无可恋,毕竟死亡的基调早已确定,与其每一天都提心吊胆,都在为自己生命的消逝倒数,莫不如一下子来个痛快干脆。有心理专家分析,他之所以试图挟持医院的工作人员,就是想让狱警在非常情悦下非常处理,把他一他干掉。
这世间,最可怕的有时反倒不是不怕死的人,而是一心想要求死或者求死而不得的人。
那件事情过后,他连律师也不肯再见了,据说整日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在高墙铁栅栏的看守所里,他与世隔绝的不仅止于自己的身体,还有他那颗千疮百孔、沧凉而憔悴不堪的心。或者,他的心先于他的身体,早已湮灭。
没心的人,要么活得潇洒,要么活得绝望。
他是后者,我们都知道。
然而,饶是如此,他便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吗?
唉!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问他这个问题,问了,他也不会给我正确答案。
人生哪有正确答案?
他是智者。
我不是。
我还在每天苦哈哈的想给自己每天遇见的每一桩想不通的事情匹配上一个正确答案,多傻!
我该学会放下。
跟淮海离婚以后我便常去寺院寻找心灵的皈依,怎么现在倒把这些全部都忘了呢?!我已经多久没有去过了呢?
那天我又独自一个人去,在庙里做了功德,又请师父过几天帮我做道场。我双掌合十问师父:不是一家的,不是同一个姓氏的可以同沐法雨,在同一场法事里受益吗?
老法师年事已高,声音低沉音色却雄浑,他微笑着告诉我:你心里有谁就能超度得了谁。
可我不会告诉师父那一刻第一个从我心里跳出来的人竟然是萧晗。我想杀了她,然后再为她做场大法事。
我想杀她是真,我想在她死后弥补她这一生的亏欠也是真。
真的!
人生过得有多矛盾,人的痛苦就会有多么深重。
我背过身去,轻轻拭去泪水。泪水却像花一样直接开进我心里,洇得我整个人都湿辘辘的,多暴烈的阳光都晒不干似的。
法事定在一周以后,据说是个好日子,寺院本身也有场盛大的法会,是个吉祥日,功德成千上万,我在心里把那些人的名字像演电影一样挨个儿过了一遍:小叶、张妈、苏白、张家二老、那个守在老太太身边的、终身未娶的小旅馆的老板、康生......
往事浮光掠影,故人回头都已不在。人世孤独,他们都那样狠心,就这样留我一个人末路狂欢,应对人生许多无奈与隐疾,被命运打得狼狈落拓、毫无招架之力,他们就那样在天上安静的看着,你猜他们会否间或凑在一起,然后指着在人间失魂的我说:瞧,那个人,被虐得像一条狗。你猜还有几个回合她能来跟我们汇合?
那天太阳倒好,光影投进枝间,将树影重新又在地上勾勒了一遍。寺庙里勾梁画柱,檐廊巍峨而庄重,那些古老的佛像在各殿里或低眉垂目、或怒目金刚,或拈花不语,或若有所思。他们静默的应对一代又一代内心有相同伤痕、相同欲望、相同执着、相同恐惧的人们啊!看着他们沉溺其中,朝自己徒劳的伸出手来渴望被救赎。
我猜他们真想大声告诉那些虔诚跪在自己面前的信徒们:唯有自己可以救自己的呀!醒醒吧!
然而,内心若有了指望,谁还会真愿再一个人跟这世界上所有对自己的恶拼刺刀呢!
主法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僧,红白面膛,白须遮面,僧袍风动,自有出世神彩。我在他面前一站,顿时觉得心里此起彼伏的念头便都有了皈依,不再心如狂象,又似猿猴脱锁。我低首合十,身旁站着阿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