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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化原食,吃多大的亏、一分钱彩礼不要,那也得嫁。
这一天无话,当天晚上张秀芬吃完晚饭没多久肚子就开始疼,折腾一会儿下体就开始流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是她爸走了多少里的道儿去镇上买回来的堕胎的药,直接给她抖在饭里。
严格意义上说,那还不算是真正堕胎药。是她爸从镇上兽医那儿买回来的催产药,还是针剂。他谎称家里有母马要下小马驹,怕到时候难产,先备着。都是南北二屯的,人家也没多问,按大牲口的剂量给拿了药。
回家张父就把这药水兑自己闺女饭菜里了,兑的时候还怕孩子打得不干净,先用了一半的量,后来想想,又加了点儿。
没一刻张秀芬就作了动,那血淌的,像泉眼似的,像用水泵抽上来似的,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张秀芬她娘一边哭一边拿破抹布往自己闺女下边堵。但是哪堵得住啊。上医院吧,别说没钱,就是有钱那爹妈也舍不得花在这上边啊。更何况村里距离最近的
医院三十多公里,人拉到那儿,估计也该死翘翘了。
所以找了赤脚大夫,没有止血针啊,土办法,草,烧成灰,堵,洇湿一层,再堵一层。洇湿一层,再堵一层,后来炕土都堵上来了。她觉得她爹她娘想把她那个地方用泥坯给抹上。
可穷人命贱,折腾一六十三遭,她没死了。当然,也再没人要了。她以为自己最终求仁得仁能嫁给陈连升了,却没料到,陈连升也不要她了。
陈连升他娘是个寡老太太,人前人后踮着小脚大口大口唾沫吐到她脸上,骂她不要脸,让她不要再去找陈连升。
可她想去找他,她不相信陈连升会抛弃她。只要他亲口对她说,不要她了,不再稀罕她了,她扭头就走。
但是陈连升不告而别。她年轻时死心眼,没亲耳听到他说,不甘心,也不死心。于是收拾收拾东西就漫无目天南海北的到处去找他。
找的过程中,她又碰上另外一个男人。那男人姓甚名谁已经不再重要,那时她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那男的是个厨子,总给她留好吃的。
一来二去,他们两个在一起了,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下了班一起makelove。时间一长,她也就渐渐淡忘了陈连升。她想好好跟这个厨子过日子,然后生两个孩子,如果攒够钱再兑个小吃部,过两年去他老家,或者就在城边子买个棚户区没来得及改造的小平房。
她想得特别好,不知道那厨子除了会做菜,还买彩票。他成天幻想一夜暴富,赚的大部分钱都买了彩票,成天给她描绘,如果有一天他中了彩票会给她多盛大的婚礼,会给她买多大的镯子和戒指,会给她买房子和车。
她信。一天一天盼着。那时候他说太阳是方的她都信。她曾经遭一个男人背叛,但另外一个男人爬上她的床,在她耳朵边上说骚烘烘、热烘烘的情话,把她干得忘了亲爹亲娘。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做另外一个天长地久、举案齐眉的美梦。
厨子每天晚上都探索她的身体,探索完了两个人汗津津躺在床上像跑完两千米。他腋下散发难闻的狐臭,体汗也臭烘烘的。但那时她并不觉得臭,不觉得那味道难闻、难忍。
厨子搂着他,把她颈下的头发也浸上臭烘烘的味道。给她描绘最美好的未来蓝图:中了五百万怎么花,每一分钱怎么花,每一分钱都花在她身上。
可厨子总也不中,有一次她说那就别再买了,买也不能中。
就那一句话像捅了马蜂窝,厨子回手给她一个耳刮子,把她扇倒在地,接着拎起木头凳子往她身上没脑袋没屁股的砸。
她像被绑住待宰的猪一样挣扎,把桌子都踹翻了,尖利着嗓子叫着,后来她摸到一把刀
,他恰巧骑坐在她身上,她想也没想。
一刀、两刀、三刀......
她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是血......
“那她......”
张若雷回头瞅我,郑重的点头。
“是的。”
“是的?”
他回过头去,继续认真开车。
“她是罪犯,她有罪。你看过《圣经》吗?有个荡妇,人们把她抓起来,要拿石头活活砸死她。耶稣说,你们谁觉得自己没有罪,谁就可以捡起石头砸死她。”
我听过那个故事,我也知道他的意思。谁是真正有罪、需要接受惩罚的那一个?
我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下了一口唾沫。它们在我嗓子那儿作了短暂的停留,“咕噜”一声被顺利的咽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