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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情,不知有多少人会误会这里只是个休闲的路边咖啡馆。
因为事先有预约,我们被引至专门的会客室。淮平早等在其中,门开,他迎门而立,我恍如隔世。
我脚僵在半空,淮平的目光穿过空气,镁光灯一样打在我脸上。
“淮平。”
我上前,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想好了要控制,眼泪却滚滚而下。
淮平走上前来。
“妈妈。”
他抱住我。
他高了,才几个月没见而已。他还胖了、壮了,他眼睛里的表情也比以前生动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张若雷在后面矜持而得体的笑,淮平从我肩膀处望过去,礼貌而客套了跟他打了招呼。张若雷走过来,他们像两个成年男人一样握了手,还低声聊了两句,我之前一直以为全世界所有的人只要知道淮平吸毒,都会发自内心的瞧不起他。
我以为他从此以后就完了,他的人生就废了。
但我仔细观察过张若雷,至少他,我从未在他脸上和眼睛里,寻找到他对淮平哪怕有一丝丝的鄙夷和蔑视。
我有点惭愧,在淮平最需要我的时候,除了责备、抱怨,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我曾经用过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骂他、诅咒他。
他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
晚饭,没出去吃,淮平作了东道,我见他穿梭在人群里,跟每个人打招呼,如鱼得水。我们吃什么也是他作主,淮平张罗时,张若雷偷偷在桌子底下抓我的手,我着急忙慌的甩开他。
瞬间却生出贪心来,如果我们以后真的是一家人,哪怕没有那么多钱,就这样,岁月静好,真是死了也值了。
他会娶我吗?
我想都不敢想。
当晚,回到宾馆,说起淮平,我看着他,说“谢谢你!”
没有他,我不知淮平现在什么样,我会什么样,我们会什么样。
张若雷瞅瞅我,眼睛却从我的眼睛往下移,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心里笑他竟也有如此腼腆的一面,谁知他变脸像变天,马上又不正经起来。
“以身相许吧。”
我抿起嘴巴笑,他抱着我,歪着头看我。说我小时候看《红楼梦》,看贾宝玉看林黛玉,觉得男人怎么会那么看一个女人,怎么会为一个女人那样?痴了,疯了,醉了。我长大后遇见无数的女人,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过去的事儿了。我遇见谁也没有贾宝玉看林黛玉的那种感觉。
我说你还看《红楼梦》呢。
他说,嗯,也看《金瓶梅》。
我“啐”了他一口。
闷湿的南方之夜,空气一团团凝滞在你周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我们大口呼吸,像竭泽的鱼,可也只有竭泽的鱼儿才会做出相濡以沫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回来后,我十分开心,甚至不再对那满满一箱未拆封的信件感兴趣。命运总归要给每个人留下一些的悬念,不必要一个个非要拆解。有些遗憾就让它在那儿,当个警醒,当个纪念,当个什么都行。最主要它真的不影响什么。
我那时不知道,人在得意时不太会见到身边的失意,所有不如意都会被蔑视进而被忽略,全可以被主观抹去。人一直失意时,一丁点儿小事儿都会耿耿于怀,想不开,犯轴,执拗,许多铤而走险的人,遇事想不开的人,往往不是那些一直得意的人,大多数都是一直以来的倒霉蛋儿,觉得人生再也见不着亮儿,到后来芝麻点儿小事也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不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呢!
张若雷每晚都会来,有时应酬,也会电话告诉我报个备。我大多数时候等他,坐客厅里看电视,电视还响着,我却睡着了,他回来就抱起我,我迷迷糊糊的倒进他怀里,翻个身竟然可以继续睡过去。
我从前睡眠轻得不得了,一点儿小动静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可现在却像总也睡不够。
小叶来过公司几次,见到我就笑我,说是不是有男人滋润了啊。我笑着骂她没有正形,我承认当小叶调侃我时,我脑袋里的第一桢画面就是张若雷,而且少儿不宜。
小叶就继续笑我,说看看,发情的女人多可怕,光彩照人啊!那男人是谁?这么本领啊,能让铁树开花。
我说她年纪轻轻脆生生的大姑娘,怎么嘴巴这么毒。
小叶不甘示弱,回我,说骂谁呢骂谁呢!谁是大姑娘!
她看似满面春风,脸色却愈发憔悴,还有几次跟我欲言又止,但终究又什么也没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