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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项尘都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积累不够,所见之恶不够,再多走走多看看,说不得哪天看到了什么可怜人,看到了什么罪大恶极,便可波动他心中之弦。
直到今日,直到今时,他才明白,就那般走,走上十年百年,他都悟不透怒道。
鬼主说的并不是错的,识天下之恶方能心中生怒,这确实是情绪到中领悟怒道的一条明路,因为这条路,他有位朋友曾走过,那位年轻时,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冲冠一怒血洒当场的狠角色。
可鬼主却忘了,或者说他故意忘了从而让项尘自己去发掘的,是人与人,就如树叶之纹理,从未有相同的两个。
今日的项尘同样以嫉恶如仇之名名扬天下,甚至因为他的疯狂程度和妖孽程度,他的名头,鬼主当年那熟人根本难与之比。
只是这非他的本心,在项尘的骨子深处刻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这两年确实救下不少人,他也乐得于此,可归根结底,他不是那等济世之人。
在他的心中,家人,当然这个概念不仅限于至亲,何艺璇,他的兄弟们,江太湉,凡是他纳入心中之人,重过世界。若是有朝一日给他个选择,要不要以全世界不相干人的性命换他家人平安,项尘不会有丝毫犹豫。
这是他的温暖,也是他的冷漠,这等心性,若想为不义不公而怒,这火,烧不旺盛。
今日在这坐灵台,他的怒火,烧得比过去半年任何一天都旺。
真相到来,太叔家族的险恶,原本对于大哥的生死未卜,项尘心中一直抱有幻想,可今天看到那梦丹时随之而来的破灭,凶手在自己面前的叫嚣,这一切无不让他怒意中烧。
直到现在,当猜测到太叔家欲要对在场所有人动手时,心中唯恐担心难保家人的那份无力感所带来的恐惧,犹如淬炼烧红金属时,那最后一瓢凉水,尽数浇下。
愤怒与恐惧,看似不搭边,可对项尘而言,唯有知晓失去时的恐惧,方能激起心底的愤怒。
愤怒,怒的是不愿身边之人伤到一丝汗毛,项尘的愤怒,自私又冷漠。
轰!
在他的泥丸宫之中轰鸣不断,脚下退着,眼前太叔刀打的刀在追着,可这世界仿佛都是消音,并百倍放缓,在项尘的眼中,天地,唯剩三色。
一方是黑,黑得彻头彻尾,黑得如那黎山的墨,不见一丝的光,那之中,满是生灵的哀嚎,此乃杀戮道,敬畏生命,却不知有着多少刀下亡魂。
一方是红,红得刺眼,仅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的一切好情绪尽消,心中所剩,大概唯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最后一方充斥着暗金色,沉重得连天空都是呻吟,那份力量感,不必赘述。此乃力量道,从八极拳中汲取而出。
三色汇聚,天空风雨激荡,这当然不是真实天地中的变化,而是发生在项尘的脑海之中。
红色先亮,愤怒还是起因,接着那红色便撞入了黑色,心中愤怒,不愿憋屈,那便杀之殆尽,以解心中怒火。黑色卷着红色,最后一通砸入了那片暗金之中,有了杀意,那边需要力量道来执行,凡行杀戮者,比施暴力。
很多走杀戮道的人,即便走通,可也并不会注重最后的这一步,可苦修八极拳多年的项尘最是明白,这力量道,在他的武意之中,起到了何其关键的一步。
任凭风雨大作,总有拨开云雾见光明之日,充分积累的项尘,今日悟透怒道,三道合一已是水到渠成,当天地间的三色消散,便唯有一物留存于此。
此乃一三色雕像,三头六臂,面朝三方,皆是张牙舞爪好不狰狞。
一方是漆黑修罗,身着重甲手持刀刃,面色冷漠煞气腾腾,脚下亡魂遍地。
一方是鎏金罗汉,赤手空拳,浩然威武。
最后一方乃是一猩红夜叉,头生双角面目狞恶,怒不可遏得不成样子。
这雕像端是神奇,坐镇一方虚空。
雕像忽地消失不见了,项尘先是茫然,接着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心神转动,出现在了他的泥丸宫之中。
泥丸宫中,那代表着他三魂七魄的迷你小项尘,此时正一脸好奇,这广袤的泥丸宫,本是他的独属领地,可此时,却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是那三面雕像!
可对此,迷你小项尘却并无厌恶排斥之意,三魂七魄代表的是他的根本意识,三面雕像又是他亲自凝练而出,这两者,互相排斥才有鬼了。
只见迷你小项尘轻轻跃起,端坐在三面雕像上空,盘膝闭目五心朝天,小脸之上满是肃然。
小人儿再睁开眼时,项尘意识已至,他看了看身下的三面雕像,轻声感叹:“今日武意终成,刻印泥丸宫中,今后……我为武道大师!”
三面雕像,正是他凝聚了杀戮道、力量道以及怒道之后,所形成的的武意。
“我之武学名为屠灵策,我便名你为,屠灵武意吧。”
“愿我今后,用我之愤怒,我之力量,我之杀戮,屠戮天下,不为苍生,只为……守候我心中,那一方净土。”
轰!
话音华夏,三面雕像皆是睁眼,眼中神采莫名,项尘的体内开始翻涌,原本已是成长到极限的丹田,再次开始了外扩。
只是这次的外扩,与以往完全不同,那种疯狂的程度,仿佛要向无边无际蔓延一般。
自此日起,它便不再叫做丹田了,武道大师化田为府,丹府之中,可广纳海量真元,丹府不灭,便真元不竭。这虽是一种夸张说法,但也由此可见,武道大师所含真元,是如何海量。
在往后也在没有这般扩充的机会了,甚至到了武道宗师之境,精气神合一形成一颗元丹,元丹虽仍是处于丹府之中,可丹府却是不必再阔,因为元丹极尽压缩,可不占体积。
项尘的丹府在疯狂扩建中,扩建的同时,也不断吸纳天地能量来铸就他的武道大师之神,泥丸宫中的小项尘此时却顾不得丹府内的变化和外界的风云搅动,此时他扬起笑脸,视线透过你王宫,看向了那万米高空。
高空之上,天道隐现。
究竟何为天道呢?
项尘不知,鬼主也从未与他讲过,或许是切实存在、冥冥之中规定武道的规则,或许是当初广寒宫童月蚕与他所说的,那所谓的星球意志的体现,又或者,这天道,根本就是武人心中的信仰,虚无缥缈罢了。
这些项尘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那迈入武道大师之际,极为关键的一步。
天赐之法。
昔日与绝对武装上校赵钲交战时,他所展现的天赐之法—武意傀儡,属实让他感到有些难缠。
对于领悟前人武意的伪大师,前人的天赐之法为何物,那他们就是何物。
可对于项尘这等自己闯出一条路的天骄来说,上天总是偏爱的,在武道大师这强者的起点之上,天道,会予以他们自己所想的天赐之法。
虽不能选择具体内容,但项尘眼前却是悄然浮现九扇门。
若是懵懵懂懂自己一路修到了武道大师,此时还真说不定是随意选择了一道门进去,说不得选到了一自己不喜的天赐之法,白白浪费了表情。
可早便是听鬼主讲述过的项尘,自然心中似是明镜。
第一扇门画着丝线,线的起始端有一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线从他的十指延伸而出,那头,则是连着虚空。
项尘恍然,这定是那武意傀儡了。
第二扇门则是人影端坐,此乃修行之法,具体而言,或是增加吸纳天地能量的速度,或是修行之时心境空灵,或是练武之时我心如刀,总之于战斗无益,但选此天赐之法者,平日修行定是极快。
不过项尘没选,他的妖刀,本就是战斗之器,他的一切,都是为战斗而生,虽然这时选个助于往日修行的或许更阴阳互补,可他所想的,却是强上加强。
更何况眼前就有危局,如何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或许才是关键。
第三扇门、第四扇门、第五扇门……
一扇又一扇,天赐之法仅是大类便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最终,分别是第一,第七和第九扇门,纳入了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第一乃是武意傀儡,他所召唤的傀儡不只是何物,但估摸着,大概率是泥丸宫中那三面雕像。
项尘本身就极早开启了泥丸宫,精神力相比同阶更强,若是让他来用,武意傀儡的战斗力,定是强过那赵钲。
可他琢磨片刻便将其否定,武意傀儡的真正厉害之处要在宗师境才能体现出来,武道大师之时,破绽太明显。
那便还剩剩余两扇门。
第七,第九。
这两扇门,无论哪扇,都可立即拔高他的战斗力,且到了宗师境也不输武意傀儡什么,都是绝佳选择。
不过最终,项尘还是大踏着步,走向了那第九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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