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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上午十一许时,桂林火车站。
毫不夸张的说,在抗战中期,桂林民众的抗战热情之高涨、拥军气氛之浓烈,全国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地方能与之相提并论。在从省府有关部门得知南昌的英雄部队新十八军要从桂林经过,开往前线后,各大民众团体和文艺界人士不用官方组织,一大早便自发来之车站为国征战的将士们送行了。
于是乎,等程家骥等人走进所在位置与二十一世纪时并不二致的桂林车站时。率先映入他眼帘的,赫然是一条长约二里的,由近万名在刺骨寒风和霖霖细雨伫立的民众组成的长龙,及在这条长龙中飘舞着的无数横幅标语。眼前的这一幕,让深爱着这一方热土的程家骥在心潮澎湃之余,也为自己的家乡的民众能有如此高的爱国热情而深感自豪。
“程将军,”程家骥一走进车站,便给人认了出来。
“金老板,你也来了。”叫住程家骥的,正是昨天晚上他才认识的那位桂剧名角金飞燕
“程将军,这位是欧阳先生。”被金飞燕拉到程家骥面前的,是一位四十多岁气质儒雅温文,很有几分名士派头的中年男子。
“欧阳先生,我是于三姑,在上海杜公馆我们见过。”程家骥还在琢磨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是那尊大神时。于三姑已抢上前去和这位先生叙起旧来了。
也多亏,于三姑认出与为位欧阳先生是她在上海时的旧识,又说出对方是杜公馆的客人,程家骥方才想到了此公是何许人也。这位欧阳先生,名南杰,祖籍湖南,祖父曾当过前清的桂林知府。他本人是话剧、电影、戏剧方面,集导、演、编于一身的通才。在中国近代文艺史上的地位,比之某些只会吼两句漏*点词的“文豪”,那是强得不足以道里计了。就是论起风骨来,这位先生也堪称桂林抗日文化运动的主将之一,更是现下正于鼎盛期的桂林戏剧界的一面旗帜。
“欧阳先生,您好。你的那部《天涯歌女》,我在家乡时就看过了,很是感人。今有幸见到先生,晚辈真是三生有幸啊!”程家骥既已把这位对上号,自是不会怠慢对方。他好歹还读过几本后世的电影周刊。知道那部二三十年年的经典名片《天涯歌女》的编剧。便是自己眼前这种风度极佳的中年人了。说心里话,因为天生就对政治比较反感。比起那些风云一时叱咤风云政治人物来,程家骥对这些在艺术、工业等其它方面为民族地发展做出过贡献地杰出人士。更为敬仰一些。这种尊敬是没有任何功利成份在内了,故而才显得是那样的真诚。
“程将军言重了,将军威名童子皆知,一年多来将军屡挫日寇凶焰,大长我中华志气,该说三生有幸的是我这个编戏酸秀才才对。”
以当时地社会风气,以程家骥此刻的声望。对一个剧作家以晚生自居。不能不让对方因觉着这位抗日名将大有谦谦君子风,而顿生好感。
“程将军。欧阳老师和我。还有一些剧团的同仁。想到前线去慰问抵御外侮的官兵们,还望你能捎上一程。”金飞燕的样貌身材均属上乘。可要是与于三姑站在一起,在程家骥看来则不免有些相形见拙。当然在这其间,也有程家骥的主观认定在内。毕竟酷似程家骥从小到大一直仰慕的那位大明星地于三姑地醉人风采,在程家骥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只是,从金飞燕地眼神中透出来地那种活力四射生机勃勃地气息,倒让一不小心被“电”到的程家骥,大有目眩神迷之感。
“没问题!”对于这种既激励官兵们地士气,个人又能饱饱眼福的好事,程家骥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许是于三姑怪程家骥答应得太快了,一道“温柔无比”的目光射到了程家骥脸上,这目光让程家骥的腿肚子轻微的颤抖了几下。
于三姑这边刚警告完自个的花心老公,那边就又和“假想敌”打成一片,好得跟两姐妹似的,这种女人所独具的善变,让程家骥好不纳闷。
“火车来了!”
正当程家骥在欧阳先生引领下,周旋于一个个闻名已久,却从未谋面的“文化牛人”之间时,新一百师的军列进站了。站台上霎时间变得热闹起来,喧天的锣鼓声、参差有口号声,都快要把火车那燥杂的机器声轰鸣声给压下去了。
“……金陵耻,犹未雪。家国恨,何时休?驾长车,踏破富士山缺!壮志饥餐东虏肉,笑谈渴饮倭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平东京!”看到站台上的这种场面,火车上的官兵们齐声高唱起了那首程家骥改的满红红,官兵们的音调并不是很准,可却另有一种悲壮慷慨的动人之处。
说不上程家骥改得好,还是身为这首词的母体岳少保的满江红,太让人热血沸腾了。不待火车停稳,站台上无数的民众便同声同气和了起来。上万人和声气势非同小可,这声音直冲霄汉,以一股浩然之气回荡在天地之间,也使许多在场的对一幕终身难忘,至少程家骥在以后的许多年里,都能感觉到这万千华夏子孙的呼号,始终在自己耳边回响。
民众的心是火热的,然而战争时期的军人却总那么来去匆匆。载新一百师一个多团的官兵的那列火车,只是在桂林站停留片刻,便又要踏上征途了。
“将军出征,岂能无酒!”桂林城中最是德高望一位名流士绅,端着一海碗陈年三花走到了程家骥面前。
“厚山老有赐,小子浩然愧领!”对这位曾在先总理手下当过大元帅府行营秘书长,后又出任过广西省省长的政坛元老的事迹,程家骥早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已是耳熟能详了。他双手过胸,正待要毕恭毕敬的接过那碗足有七八两份量的家乡名酒,却听得马老先生轻喝了一声“慢”。
“老朽,这碗酒可不是白给将军喝的。这是要和将军换一样东西。”长须及腹的马老先生语气雄浑有力的说道。
程家骥没有答话,他就这保持着双手过顶的姿势,敬等这位长者示下。
“老朽曾留学东洋,对日人军械很有兴趣,不知能否用这碗酒换把日本人的师团长的指挥刀欣赏一下。”老先生说这句话竟隐隐带有金石之音。
程家骥那能不知道,马老先生这是帮他鼓士气来了。他接过酒碗大声高呼道:“兄弟们!桂林父老拿这碗酒跟我换今村均(日军中将,时任日军第五师师团长)的指挥刀。兄弟你们说,这碗酒,我喝不喝!”
新一百师的将士们向以百胜之师自诩,心气本就高得很,再被程家骥一激,顿时山呼海啸的回应道“喝!”
程家骥一口气喝完这一大碗五十六度的陈年三花后,酒量不佳的他已是有些天旋地转了他趁着酒意,大喝一声“开车。”
在尖锐的鸣笛声中,坐在火车上的新一百师的官兵们唱着军歌,挥舞着手上的军帽,渐渐远离了站台上民众们的视线。
火车刚一出车,只听得“咕咚”一声,不胜酒力的程家骥一个倒栽葱,仰天朝天的倒在了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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