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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
目下残赵的公子嘉立了代国,燕国并没有趁此良机灭掉代国增强实力,而是立即放弃了对旧赵国的仇恨与代国结成了抗秦盟约,不能不说,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附国方略,大大增加灭国的难度,即使秦国全力以待,也难以一战而定,一战灭国,无异于白日大梦。
申龙甲为了全力灭燕,还必须防止燕国再东向附齐,或南下附楚,北与匈奴结好,使合纵死灰复燃。如果无法一战灭燕,而使燕与代王嘉北逃匈奴,或再度立国,中原将有无穷后患。所以灭燕不但要全力,蒙恬还必须率军从北边出动,遮绝燕、代与匈奴诸胡之联结。除此之外,不能全灭燕国。
反正申龙甲现在不急,新的剧情任务要求是到公元前210年统一中国,不留下任何他国的残留势力或隐患,就可以了。所以大部署立即确定,秦军主力全数驻屯赵国歇马整顿,来年春天发兵燕国。继续王翦统兵灭燕,杨端和军、滕翼军归并灭燕大军,铁骑将军辛胜为灭燕前军大将;蒙恬北边防守匈奴,并同时切断燕国北上联结匈奴与诸胡之通道;顿弱领一部邦交人马入燕,姚贾领一部邦交人马入魏,继续以文武并重手段销蚀其庙堂根基;马兴改任国尉丞,辅助尉缭总司粮草辎重;蒙毅改任长史丞,辅助李斯随秦王处置国政;李斯暂留赵国,率领秦国官吏整肃旧赵国吏治,安定邯郸郡以为灭燕根基。
各方禀报都说,除了旧世族贵胄有许多逃亡代地,投奔公子嘉的代国外,庶民尚算安定;民众种种议论,骂赵王郭开者多,怨恨秦国者少;代国仓促汇聚了一支军马,驻扎在于延水以东的上谷上谷,今河北怀来之东南地带。其地颗粒无收,已经面临大饥荒,代地民众出现了大肆逃亡迹象。
申龙甲立即歇马驻扎,与蒙毅会商,并飞书知会王翦,务必设法,最大限度地不使代地民众北逃匈奴,而是南下回归有秦军驻扎的旧赵故土。三日之后,王翦飞书回复:代地灾民事已经开始全力处置,王毋忧心。
王翦治军素来注重民情大势,对代地灾情原本早已探明,欲行接纳流民,又恐众将对赵人心存芥蒂,会以灾民扰军为名,不肯全力实施,故未下达军令。一接秦王行营书令,王翦立即会同李斯议决,大张旗鼓地下令建立临时营地,接纳代地庶民;凡流入军营之灾民,一律作军中民伕待之,派发军粮,派定劳役工程。军令颁发的同时,王翦专门在聚将,邀李斯讲说乐毅当年的化齐善政。一班年青大将本来对如此接纳赵人多有牢骚,然见秦王书令,又闻李斯着意解说安赵深意,遂欣然叹服,对接纳流民事再无推搪。如此,几乎整整一个冬天,王翦大军都在为安定赵地而与李斯率领的官吏们协同忙碌着。
倏忽开春,河消冰开,王翦大军隆隆北上,渡过易水驻扎下来。探马流星穿梭,商旅纷纷离燕,四十万秦军的营涛声隆隆如在耳畔。庶民惶惶,庙堂惶惶,燕国朝野慌乱了。
燕国统治集团一片惊惶。鞠武主张西与代联合,南与齐、楚结盟,北与匈奴结好,共同抗秦。燕太子丹认识到诸侯均服秦,不可能再组织合纵,而采取刺杀手段。派荆轲携带燕督亢之地的古图和秦叛将樊於期首级,与副使秦舞阳勇士前往秦国诈降。
假如说,此时的秦国对于土地之需求,已经在统一天下的大业开始后变得不再急迫,那对于以重金封地悬赏而求索的叛国大将的人头,则是迫切渴望的。樊於期叛国对秦国秦人带来的耻辱,可以说丝毫不亚于嫪毐之乱带给秦国朝野的耻辱。
申龙甲当然知道荆轲来行刺他,但是不善剑的荆轲,能挨着他的边儿吗!只是空送他一个讨伐燕国,堂而皇之的借口罢了。
所以申龙甲当即决定接受燕国献礼,休战盟约事届时会商待定,秦国所有大臣也毫不犹豫地赞同了。这实际上意味着,已经给燕国的生存留下了一线生机。因为,从实际情势而言,秦国君臣当时对于一统天下,还没有非坚持不可的一种固定模式,而是充分顾及到诸侯分立数百年的种种实际情形,对灭国有着不同的方略准备。如今燕国献地求和,又要交出降将人头,不惜做出对于一个大国而言最有失尊严的臣服之举,秦国君臣的接纳,便是很容易做出的对应之策。
当荆轲来到长安殿上,平静地接过秦舞阳怀中的铜匣,大踏步走到了王阶之下。荆轲捧起铜匣深深一躬道:“外臣,燕国上卿荆轲奉命出使,参见秦王!”荆轲抬头之间,九级王阶上的申龙甲肃然开口道:“燕国臣服于秦,献地献人,本王深为欣慰。赐特使座。”话音落点,一名远远站立在殿角的行人署大吏快步走来,将荆轲导引入王阶东侧下的一张独立大案前,恭敬地请荆轲就座。
此时,司仪大臣又是一声高宣:“燕国进献叛臣人头——”
话音尚未落点,行人署大吏已经再次走到了荆轲案前。荆轲已经打开了大铜匣,将一个套在其中的小铜匣双手捧起道:“此乃樊於期人头,谨交秦王勘验。”行人署大吏双手捧着铜匣,大步送到了秦王的青铜大案上。荆轲清楚地看见,申龙甲掀开铜匣的手微微颤抖着。及至铜匣打开,申龙甲向匣中端详有顷,嘴角抽搐着冷冷一笑,拍案喟叹道:“樊於期啊樊於期,秦国何负于你,本王何负于你,你竟白头叛秦,宁做秦人千古之羞哉!”
申龙甲的声音颤抖,整个大殿不禁一片肃然。寂静之中,申龙甲一推铜匣道,“诸位大臣,都看看樊於期了……”荆轲锐利的目光分明看见了嬴政眼角的一丝泪光,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大臣们传看樊於期人头时,举殿一片默然,没有一声恶语咒骂,没有一句喜庆之辞。荆轲听到了隐隐唏嘘之声,还听到了武臣席区一个老将昏厥倒撞的闷哼声。实在说,秦国君臣见到樊於期人头后的情势,是大大出乎荆轲与太子丹预料的。依太子丹与荆轲原来所想,秦王既能以万千重金与数百里封地悬赏,见到樊於期人头,必是弹冠相庆举殿大欢,其种种有可能出现的失态,以及可能利用的时机必然也是存在的。荆轲也做好了准备,此时秦王若有狂喜不知所以之异常举动,便要相机提前行刺。毕竟,要抽出那只匕首是很容易的。然则,秦国君臣目下竭力压抑的悲痛之情,却使荆轲茫然了。东方投奔秦国的名士,个个都说秦王看重功臣,荆轲从来没有相信过。可是,今日身临其境,荆轲却有些不得不信而又竭力不愿相信的别扭了。毕竟,荆轲也曾经是志在经邦济世的名士,对君王的评判还是有大道根基的。一时之间,荆轲有些恍惚了……
“燕国献地——”司仪的高宣声划破了大殿的寂静。荆轲蓦然一振,神志陡然清醒,立即站了起来一拱手说声外臣遵命,捧起细长的铜匣上了王阶。
秦王案形制特异,五尺宽九尺长,恍若一张特大卧榻。当荆轲依照邦交礼仪,被行人署大吏引导到王案前时,只能在王案对面跪坐。申龙甲面色淡漠地挺身端坐,距离荆轲少说也在六尺之外,一大步的距离。
荆轲气静神闲,坐在案前的倏忽之间,已经谋划好了方略。在秦王冷冰冰打量时,荆轲不看秦王,径自打开了细长的铜匣,徐徐展开了粗大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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