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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统领。可以预料这小子将来前途无量,所以在北京的官场上,没有人敢小觑他。一般的官员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这次他跟着骆文过来,也是受了太子的指派。朱载康看过卷宗后,也觉得这件案子很蹊跷,少年人本身好奇心就强,朱载康便想自己微服私访,亲自去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他今年刚满八岁,齐王朱厚炜肯定不会让他胡来。第一次打了他的屁股。可是,大宝思来想去,还是不想放弃,自己不能去,那就把自己最信赖的俞大猷派过来,跟着骆文一起办案。
说来也搞笑,骆文虽然比俞大猷大九岁,但官职级别却比俞大猷低了两级,现在可不讲宄文贵武贱了,谁敢这样?齐王就会扒掉谁的官服。所以现在文官都收敛了很多,没人敢犯这个禁忌。
从六品对正八品,俞大猷在骆文面前那就是上级领导。而且让骆文头痛的是,俞大猷还是个话唠,整日里说个没完。骆文自己恰恰相反,是个闷葫芦,长官问话,你不可能一句不答吧,即使在迂腐的官僚也做不到这一点,起码的礼貌总还是要讲的。何况这骆文并不傻,他只是性格使然。
这一路过来对他来讲,简直是种煎熬。俞大猷的啰嗦让骆文头痛不已,这小子古灵精怪的,又特别爱打听。骆文总想摆脱俞大猷一个人去办案。可不管他想多少办法,俞大猷就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他,骆文都快被逼疯了。所以两人在一起才这么不伦不类。
言归正传,两个人出了街口,就上了一辆出租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上了车后,俞大猷闲不住问道:“老骆啊!昨个在州衙看卷宗的时候。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端倪啊。说出来分享分享。今个路还远着呢,咱俩先唠唠嗑。”
“我没什么好说的。”骆文本不想搭话,可他也知道这小子难缠。冷冷地说道:“俞大人,你是名军官,破案子不是你的职责。你练好兵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再说,我们互不统属,我也没必要向你汇报。”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俞大猷一点也不介意骆文的态度,大大咧咧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你是想去临邑铅矿后面的清风岭,对吧!看你这副便秘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呵呵,让我猜猜啊。对了!清风岭有座很奇怪的道观,你想要实地勘察一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怎么知道?”
骆文此言一出,马上后悔了,这等于是不打自招,自己竟然着了这小子的道。不过这家伙有两把刷子,不可小觑。果然是皇家军事院校的高材生。骆文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的看着俞大猷还显得很稚嫩的脸,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想要追问的冲动。
“这有什么难猜的?”俞大猷撇撇嘴,说,“这些日子,你天天看卷宗,却一直没有进展。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好像别人欠了你的钱。昨天我注意到你突然心情好了,我就起了怪了,太阳还会从西边出来。我去查了查你这天干了什么?嘿嘿,别怪我不厚道啊!你专门清查了封存在刑房那个县令的财物,其它的东西你都没有看,唯独对一尊三清像发了呆。“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下子提醒了我,记得咱俩离开北京前,一起拜访过大理寺卿,你肯定也留意到了这位大人书房里那尊三清像。无独有偶,刚来德州时,我们拜访德州知府,他的书架上明明也有一尊三清像。这就有点意思了。说来也巧,遇害的登州富商遭毒手的地方恰好就在清风岭道观附近。还真是和三清有缘啊!这么一件谋财害命案,从县里面一直到京城,总有一些官员替它掩饰,这就太令人寻味了。“
俞大猷调皮的调调眉毛,调侃道:”我们查来查去,查了这么久没有查到相关的官员有贪污受贿的痕迹,这就奇了怪了。这是何方神圣?凭什么官员们愿意帮他打掩饰呢?不为钱财,那究竟是为了啥?我猜这些官员可能被某一个组织吸收了,或者根本就是其中的成员之一,我猜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邪教组织,只有他们能够蛊惑人心。本官敢肯定,这个所谓的凶手,临邑县令的小舅子,恐怕并非真凶,也只是个顶包的。嘿嘿,我说的对吗?骆大人。”
骆文已经瞠目结舌,这都是他这些天琢磨出来的,而且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案子水很深,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他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才打算去现场再次勘测一下,尤其是那座道观,这座十年前才兴建的道观,有些非同寻常。因为前去烧香的信徒,大部分是来自各地的官员,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俞大猷有着不亚于他的缜密心思。虽然他没说话,但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脸上自然而然有了赞许的表情,俞大猷见他这副模样,调侃道:“骆大人,不要以为就你懂得破案,其实说白了破案就是逻辑推理,我们军事学院有专门的课程讲授逻辑学。其实兄弟比你更专业。”
“什么!你们军事学院也传授破案的技巧?”骆文有些动容。
“不不不,“俞大猷耸耸肩,说道,”你误会了,我们学的不是破案,学的是逻辑推理。不过逻辑学的原理其实跟案件分析很相似。说实话,骆大哥,我挺佩服你的,你从来没学过逻辑学,也没经过专业的培训。却懂得如何推理。这一点小弟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岂敢,岂敢!”骆文只要谈起推理,话就多了起来。他小心地问道,“俞老弟,照你这么说,逻辑学也是一种推理的方法。你可以把逻辑学的书给我看一看吗?会不会违反保密制度。”
“不会!“俞大猷很大方,说道,”这个保密级别不高,等我们回到京城,我就拿给你看。你只要不外传就行了,你是朝廷的命官,应该是有资格看的,这对你提高业务能力也很有帮助。学院应该没有理由禁止。”
“那就多谢俞老弟了!”骆文大喜过望。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入了山区,道路变得崎岖起来,车辆也颠簸得很厉害。渐渐的,前面的路马车已经不可行。没办法,两个人只要好下了马车,让那马车自行回去,两个人沿着山路朝清风岭的方向走去。
清风岭就在临邑附近的蒙山里,以前人迹罕至,森林密布,山清水秀倒是一个修道的好去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嘛!自从清风明有了一个清风观以后,来的香客也多了,一条小路就这样被人踏了出来,虽然无法行走宽大的马车,但上山烧香的人可以坐这边特有的滑杆出出进进。
这一路上,骆文两个人就遇到了不少这样的简陋轿子,一些山民抬着香客在小径中行走如飞,那些个香客虽然都穿着寻常的衣服,但一看,就可以猜出这些人不是官员就是读书人,很多人还带着家眷,看得出来很是虔诚。
临近黄昏,两个人总算到了清风岭,抬眼看去,那所谓的清风岭是在一个山涧之中,地势非常的隐秘和险要。清风岭两面是夹山的悬崖峭壁,旁边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隔岸烟雾缭绕,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冷不丁冒出乌沉沉一大片房舍,显得有些突兀。
站在对岸,隐约可见郁郁葱葱中,有黄琉璃瓦在夕阳中闪烁,两人便知那就是的清风观了!走近一看,两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道观竟有如此规模,骆文和俞大猷相互惊讶地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蒙山并非什么名山大川,就会有人在这里修一个如此金碧辉煌的道观,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合理。两个人正在踌躇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贫道稽首了!”
两人回头看时,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有几分仙风道骨,陆地神仙的模样。骆文赶紧施礼,说道:“见过道长,道士是这清风观的吗,在下慕名而来,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这块宝地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在下听道长声音,可不像此地人啊!”
那老道士捋须笑道:“呵呵,清风观不过也是凡尘一隅,算不上什么宝地。有缘便来度过。贫道居东倒西歪观,四处云游,成了南腔北调人。居士与老子有缘实是幸事——无量寿佛!”说罢竟是头也不回,颠颠地去了。
只见那老道走在山道上如履平地,大袖飘飘甚是潇洒。老远还听到他东扯葫芦西扯瓢,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爱我者恒若爱我所爱,憎我者恒若憎我所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哈哈哈哈……”
两个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俞大猷心中惊骇,刚才那老道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可见此人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绝对不会比自己差。可能只有齐王那样的身手才对付的了。
想起齐王,俞大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当初,他自负武艺高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没想到跟齐王交手的时候,他连一招都扛不住。那人简直就是鬼魅,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下子,但你就是躲不开,真让人匪夷所思!
眼前是个很大的道观,占地约四五百余亩,阶前一片空场筑着大戏台,阔大的山门隐在数十株老银杏树中。山门进去进入到里面,真的让人大开眼界,观内庭园广阔,绿树成荫,殿宇棋布,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也许临近黄昏,这道观的香客并不多,也没有道僮来支应他们。两人自顾自参观了三清殿、太和楼,前面又出现一张山门,俞大猷突觉有些尿意,招呼一声,自顾自找地方便。骆文懒得等他,径直入了内。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一面照壁,漫墙壁画看来粉饰不久,却是目连救母故事。
但见那堵墙上,宝幡、缨络、方旗、云头、宝珠、华盖、剑峰尖轮、风火轮、番草、大鹏、孔雀、琵琶、降魔杵、流云托、多宝瓶,还有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菩萨、神将、仙人、进贡童子、四值功曹、六甲揭谛……充塞满墙,金碧交错,给人一种诡异、神秘的压抑感。骆文看得正没兴头,忽觉肩上被人一拍,回头看时,却是刚才那位老道。
那老道笑道:“无量天尊,果然有缘。施主在这里转悠,不拜三清不上香,怕是迷了路,阁下印堂发黑,双眉紧蹙,莫非心中有所疑惑,嘿嘿,施主既然有缘,不如由老道为阁下卜算一卦,顺便作个东,请阁下入内用过斋饭。怎么样?骆大人,请吧!”
突然被人道破身份,骆文心中一惊,情知不妙。退后一步,手放在腰间喝道:“鬼鬼祟祟的,你这老道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朝廷鹰犬,窥我山门,老道便是要你命的人!”
好个老道一边说,一边运足了气,忽地一个倒立鹰扑,双足在空中使了一个连环步正踢在骆文胸前。骆文全然不料他手段如此高强,被蹬得连连倒退几步站定了马桩,一个鹞子翻身已打过两枚钢镖,一个鹞子翻身,已将匕首掣在手中,扎一个白鹤亮翅,守住门户静观其变。
这一番较量,骆文已知对方强过自己不止一筹,不由心下暗暗着急,暗骂那话唠的俞大猷这会不知死到哪去了。正没做理会处,见那老道手一扬,一条黑线倏然而来,因不知是什么东西,不敢用手接,只几个贴地翻身,好容易躲过了,身子没站定,那黑线竟长着眼似地又甩了回来!
骆文只觉右腕一疼,手中的匕首已飞得无影无踪,一怔之下老道手中黑索早又盘回来,将骆文左臂紧紧缠在腰间,右手忙解时,才知是钢丝缠牛皮条,急切中哪里解得开?
那老道见他被缚,一个虎跃抢上来,将索子勒紧,左一裹右一拧,将骆文连双腿都绑结实了,这才狞笑着道:“想不到你这狗官还有两把刷子,功夫不坏呀,江湖上走这么多年,能躲我这盘龙索三招的只你一人,这廉政公署倒是藏龙卧虎有些门道。没想到吧,你刚出京城,老道就知道了你的行程,一路跟着你们,就看你查不查到这里来。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惜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不请自来。呵呵,入了我罗教总坛,你就认命吧!”
骆文一怔,大声喝道:“你是罗教老祖罗梦鸿?”
“喊呗!”罗梦鸿嬉皮笑脸说道,“狗官,还想通风报信?你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有人搭理你!猜对了,老道正是罗梦鸿,事到如今,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大笑之中,山门外冲进来一群的黑衣道士,人人手里都拿着刀枪兵刃,其中还有两三个人挂了彩。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道士越众而出,上前一稽礼,喊道:“教主!”
罗梦鸿笑容一敛,问道:“水坛主,另外一个呢?”
那中年道士答:“教主,咱们看走了眼,这小子武艺高强,打伤了我们三个人,往后山跑了!风坛主带人追下去了,那边是绝壁,请教主放心,这小子跑不了!”
“很好!”罗梦鸿点点头,指指骆文说:“把这狗官押下去,好生看管,先别杀他,老夫还有话要问。这清风观保不住了,让火堂主做好撤退准备。可惜了这块宝地,十几年心血啊!事到如今,也只好舍弃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诸位教众,大明气数未尽,我等还要继续隐忍下去,待无生老母降世,这天地就会斗转星移,才是我们纵横天下的时候!”
“是,教主。”
众道士齐齐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