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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的常用说法,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被他“挟”的人,即蒙古草原名义上的可汗,叫孛儿只斤·脱脱不花,是鞑靼部落的,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有地位,没权力。

    但被“挟”的滋味终究不好受,别扭了十几年后,脱脱不花在景泰二年(1451年),终于跟也先决裂。脱脱不花与其弟阿噶多尔济联兵,却因阿噶多尔济的背叛,勾结也先,脱脱不花败走,不久被杀。

    也先自称“天圣大可汗”,后来其部下阿剌知院反叛,也先被暗杀身亡。鞑靼的孛来又杀了阿剌知院,掳走了也先的母亲、妻子以及他的玉玺。其后,瓦剌余部率众西逃,渐渐地转移向后世青海、新疆一带活动。

    蒙古草原成了鞑靼人的天下。这时候继承蒙古可汗位置的是脱脱不花的弟弟阿噶多尔济的孙子孛鲁忽。可这位置继承得却不稳,脱脱不花的亲属后人一大群,各个手里有兵有地盘,凭什么就听你的?

    后因小人挑拨,成化十年左右,孛鲁忽败在了自己的叔公——脱脱不花的弟弟满都鲁之手,死于成化十八年(1482年)。

    这个满都鲁可是明朝方面的老熟人了。在没被小人挑拨之前,他跟孛鲁忽相处得不错。都鲁部和孛鲁忽部后来都进入了河套地区,在这里放牧定居,每到秋高马肥的季节就南下抢掠,搅得明朝北部边关鸡犬不宁,也和当时明朝的边关名将打了一个遍。

    当时的明宪宗朱见深曾经几次发动大规模的“搜套战争”,两次动用八万以上的兵力,可打来打去也没见成效。

    到了成化九年,明朝边将王越发动红盐池奇袭,抄了满都鲁、孛鲁忽、癿加思兰设在红盐池的老窝,满都鲁等人惊慌失措,率部北逃。其后,尽管还有各类零星的蒙古部落进入河套草原,但终究构不成大威胁,河套草原暂时太平了一段时期。

    但就像无数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一样,暂时的平静,往往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间歇,不久以后,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将横亘在大明北部边陲。和他相比,前面这几位都不过是跑龙套的。

    明朝成化十五年(1479年),蒙古鞑靼可汗满都鲁去世,六岁的巴图孟克继承可汗位,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达延汗。

    这个巴图孟克并不是满都鲁的后人,相反却是仇人,他正是多年前被满都鲁夺了可汗位的孛鲁忽的亲生儿子。

    父亲的大仇、失去的可汗位,此时却统统归了他。按照普通武侠小说的情节,这中间往往会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比如什么忍辱负重、历尽坎坷、殊死决斗云云,可放在巴图孟克身上,也就一句话——天上掉下来的。

    因为,这位继承了可汗位,成为鞑靼各部落统一首领的新英雄,此时只有六岁。即位的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想当,可是实力差不多,谁当都不服,只好选一个六岁的孩子出来,既是黄金家族后代,年纪小也好控制,大家都满意。

    可是所有的人都想不到,这个此时不谙世事的孩童,竟是将来蒙古草原的一代英主。想不到也不奇怪,此时他啥都没有,地盘有限,实力有限,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摆设。不,至少还有一样东西——老婆。

    虽是五岁的孩子,但毕竟是可汗,没老婆自然说不过去,巴图孟克也娶了老婆,一个年长他二十五岁的寡妇——满都海。

    这是蒙古传说中如神话一样美丽善战的女英雄,后世依然是蒙古传说里受人敬仰的人物,她美丽、机智、善战,而且还是绝对的旺夫命。她的上一个丈夫,就是前任蒙古可汗满都鲁。

    而现在,她成了巴图孟克的妻子,还带来了一份丰厚的陪嫁,满都鲁最精锐的部族和军队。这是巴图孟克唯一能够指挥的力量。

    在以后的相处过程里,美丽睿智的满都海用潜移默化的影响帮助着巴图孟克,帮助他勇敢、坚强地面对他的位置和环境,摆脱一个受众权臣操纵的傀儡可汗的命运,帮助他改变这一切。

    而正是在满都海的帮助下,巴图孟克一天天学会怎样成为一个成功的可汗,学会抓住权力、收拢权力,扩大实力,摆脱挟持他的权臣,他的地盘也在一天天地扩大。他的梦想很简单很远大:我,要做至高无上的可汗。

    渐渐地,以满都鲁带过来的“陪嫁”——精锐土默特部骑兵为资本,巴图孟克软硬兼施,一方面将挟持他的权臣们一一清除,其属地和人口也都纳入囊中;另一方面,他数次发动对瓦剌的战争,将这个曾经压制了鞑靼数十年的部族驱赶得远远的。

    在扫除这一切障碍的同时,他的眼睛重又盯上了一个目标——大明。首先盯上的当然就是河套草原。明成化十六年,他率军重新进入河套,并肆意骚扰明朝边陲,大明边关狼烟四起。

    然而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不只是一场败仗,更让他失去了帮助他走到今天的妻子。

    因为这时候负责明朝北部防务的,是三边总制兼兵部尚书王越,这是彼时明朝最优秀的将领。

    多年前,孛来和满都鲁都相继败在他的手中,这次换了巴图孟克,能行吗?

    巴图孟克却并没有在意,对鞑靼的各部落、对瓦剌,他打赢了太多的胜仗,王越,一个汉人,他能行?在巴图孟克的心头,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所遇到的、听过的明军孱弱的战斗力。

    巴图孟克放心大胆地以河套为基地四处侵扰,从山西大同到甘肃酒泉,大明的边关战火连连,蒙古骑兵来无影去无踪的战法,让死守长城防线的明军难以适应。我有骑兵,主动权在我手里,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王越,你能有什么办法?

    王越确实有办法。

    不用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打你一个地方就够了——威宁海子(今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前旗黄旗海)。这是当时蒙古可汗的老巢,留守老巢的,是尽心辅佐巴图孟克的满都海。

    成化十六年,王越与太监汪直(汪直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功劳的)率领两万余精兵,冒着茫茫大雪深入威宁海子,在巴图孟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动猛烈进攻,蒙古人大溃,而年仅七岁的巴图孟克也惊慌失措。

    危急时刻,满都海镇定地体现出一个女英雄的风采,她冷静地安排大家投入战斗,又命令精锐骑兵护送惊惶的巴图孟克快快撤离。当巴图孟克用期待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微微一笑,拿起了战刀,跨上战马,向喊杀震天的明军冲去。

    她是用行动告诉巴图孟克:快走,不要管我。

    一番激烈的战斗,蒙古军崩溃,巴图孟克在少量亲兵的护卫下逃离。他的妻子,在他成为可汗后最为亲爱的人满都海力战而死。逃跑的路上,回望烈烈的战火,听着那震天的喊杀,七岁的巴图孟克明白,从今以后他只能靠自己了。

    擦干眼泪的巴图孟克重新开始了,成化十九年(1483年)击败“太师”亦思马因,成化二十二年彻底将亦思马因的部族收入麾下,弘治八年(1495年)击败亦思马因的继承人布刺因。

    在经过了数年的心机权谋的较量,无数次殊死的拼杀以后,巴图孟克终于坐稳了可汗位,不再受挟持操控,是鞑靼部乃至蒙古草原最高领袖的可汗。

    而为了方便统治,他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将掌握的部落合并起来,再按照左翼、右翼、中翼重新划分。而这个制度在当时关注不多,后世却影响深远,清代的盟旗制度正是从此演变而来。

    而他的眼睛也再次盯上了南方广袤的土地——大明。

    再进河套,此时王越已经被贬官了,大明边陲已经没有他的对手了。从成化朝二十年开始至朱祐樘登基,有历史记录的鞑靼部对北方边陲的侵扰,大大小小多达数十次之多。

    这位达延汗比朱祐樘还小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他的领导下,鞑靼人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大明北部边陲的上空。这不再是像天顺朝和成化朝那样势力分散的蒙古部落,而是一个渐渐走向统一的、形成战斗合力的部落联盟。

    他们还有一个在元亡后蒙古最有军事才能和政治手腕的可汗,这是一个比之前的也先、满都鲁都要强大许多的对手。

    他来了,他就像暴风雪一样来得更加猛烈,他要重现大元雄风。弘治十七年八月,趁着秋高马肥,达延汗兵犯山西大同,屠杀和掳掠边民万余人。

    这些年来,达延汗数次率军入侵,其入侵范围,东到宣府、大同、蓟州,西至酒泉、瓜州、嘉峪关,漫长的大明边境线处处设防,却处处烽火连天。

    大同城外,漫山遍野都是达延汗麾下骑兵,几万明军缩在城里,不敢与之交战。边境明军时常损兵折将,在这个战场上,他貌似是无敌的。真的是无敌吗?

    不,意气风发的他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的绝唱。这个看上去羸弱的帝国,有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正向他扑了过来,此刻他想不到,这支跨时代的军队将把他打进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而率领这支军队的将领正是大明第一玩主——太子朱厚照。

    车辚辚,马萧萧,旌旗招展,大军沿着官道迤逦前行。行进中尘土飞扬,哗哗的甲胄撞击声不绝于耳。朱厚照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一身戎装顾盼自雄。他那身金黄色板甲,在烈日的照耀下就像一只巨大的火炬,金光四射,晃得人睁不开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厚炜,没有一点穿越者的觉悟,他可不想去耍这种威风。此刻他正坐在一辆四轮马车里,车厢里一片冰凉,一块硕大的冰块散发着寒气,

    车厢外暑气逼人,车厢内凉爽宜人,朱厚炜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不时往嘴里扔一颗炒豆子,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在这大军的洪流中显得惬意无比。

    朱厚照终于从初得板甲时的梦游状态中醒过来,只觉得身体仿佛困在蒸笼中似的,汗水像小溪从头顶顺着脖颈流到腰间,靴子里全是汗水,马背上也湿了一大片。

    回头看看朱厚炜的特制马车,再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日头,朱厚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他喊过领队的戚景通,声称自己需要和军司马讨论作战方案,让他接下来指挥行军。

    戴着斗笠,身披薄甲的戚景通同情地看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太子殿下,说了声万事有我。朱厚照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就一头冲进自己兄弟的马车。

    马车车身往下一沉,减震板簧发出难听的咯吱声,朱厚照一进来就抱着那块冰再不松手。朱厚炜见状抄起冰好的凉茶把壶嘴塞进太子哥哥嘴里,像浇花一样给他灌水,一壶凉茶喝个精光,一阵舒服至极的喘息声才从朱厚照嘴里传出。

    朱厚炜边帮太子脱下铠甲,边埋怨道:“大哥啊,干嘛要把板甲镀层金,原来黑色的多好。黄金板甲简直是战场上最优秀的靶子,堪称羽箭的吸引器,除了烧包,头脑发热者,还有谁在大热天穿这玩意。”

    “呵呵,哥哥我愿意”,朱厚照嘴还挺硬,喘着粗气大嚼冰块,用毛巾擦着脸闷声闷气的解释,“你懂什么?大哥是征北大将军,在战场上时刻需要士兵们看到我,知道我一直和他们在战斗。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鼓舞士气。”

    “呵呵,这都是老黄历了,以后军队全火器化了,将军在战场上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小,军队更偏重于日常训练,专业性更强。将军更偏重于谋划和组织调度。并不一定要冲锋陷阵。战场的指挥还是要靠那些基层军官。以后你会明白的。”

    朱厚炜慢条斯理的劝解大哥。双手替他解开束甲丝绦,脱下甲,朱厚照明显轻松许多,四十斤的盔甲,被亲兵送到辎重车上。

    重新换上短衣皮甲,朱厚照又敲下一大块冰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也不怕崩掉牙。

    他一边咬还一边问:“二郎,听说达延汗这次来了的三四万骑兵,散布在整个草原边上,这家伙行踪诡异,漂浮不定,很难抓住他的主力啊!二弟,你觉得这仗咱们该怎么打?”

    朱厚炜狡黠的一笑,指指他说道:“很简单,放下诱饵,我们钓鱼呀!他一定会来的。”

    “哦!那什么是诱饵?”

    “大明帝国的太子呀!”

    “啥?我是诱饵!”朱厚照愕然。

    朱厚炜狡黠地笑道:“不错。土木堡时,也先抓过大明的皇帝,达延汗肯定更想抓到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不个局,打一次歼灭战,彻底解决鞑靼人。

    不过光靠我们不行,在此之前,我们尽快和延绥巡抚陈寿汇合,这位老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治理的不错,非常的公正清廉。

    他手下还有一万多王越将军留下的精锐,其中五千是骑兵。我们要尽快整编那里的人马,形成战斗力。”

    缓了一口气,朱厚炜继续说道:”大哥,不尽快解决草原的问题,创造一个和平环境。大明就会错失发展的机会,落后是要挨打的,时不我待啊!”

    靠在车壁上,朱厚照点点头,神情变得愈发的坚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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