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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在辽东当了九年的总督,围绕他势必形成了一个新的利益集团。打仗需要提高效率,提高效率往往可能会降低稳定性。
孙承宗是个太极大师、和稀泥的好手。他前往辽东,依靠着他京营集团的威望,可以镇得住熊廷弼以及他手下的骄兵悍将。让内阁首辅巡视边疆,也算是大明朝头一遭了。
不少朝臣开始私底下揣测:皇帝是不是打算让孙承宗衣锦还乡了。
朱由校确实有这个想法,然而没有可靠的大臣替代,他是不会让孙承宗退休的。
皇帝日理万机没有闲暇的时候,信王朱由检则是开了欢的玩,到了夏季,他上午去城外的野地里纵马狂奔,这是他跟兄长同游南苑时得的爱好,下午回城去瑞王的府邸做客。
瑞王府门口的管家早已迎出来,恭恭敬敬过来,呵腰打千儿行礼,吩咐道:“给信王爷的马遛遛,喂点料水。”
是时万里晴爽,骄阳似火,但见满院修篁森森森浓浓似染,夹道花篱斑驳陆离,洁净得纤尘不染的卵石哺道,被树影花荫遮得几乎不见阳光,石上苔藓茵茵如毯。偌大府邸绿瓦粉墙、亭榭阁房俱都隐在烟柳老木婆娑之中。
朱由检刚从骄阳蒸地里奔马而来,一身燥汗顿时化尽,一路进来,逶迤行间,但闻树荫间鸟声啾啾,草中虫鸣卿卿,月季、石榴,还有多少不知名的花香清芬弥漫,真是说不出的适意受用。
目前居住在京城的王爷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信王朱由检,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另外三个是万历皇帝的儿子: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和桂王朱常瀛。
皇帝考虑到藩王个人集团对分封当地的老百姓危害实在太大,所以就将未分封出去的这三位皇叔安置在京城,每人给十万两银子开府,每年逢着节日还给赏赐。朱由检也和他们同等待遇。
过了游廊,朱由检便听到西花厅里云拍铿然,一个男声捏着嗓子唱:“脸霞宜笑,几度惜春宵。窣锦银泥,十二青楼拂袖招。杏花稍,暖破寒消……”
一个喋声喋气的男腔假嗓子插问:“樱桃姐,你看陌上游郎,好不娇俊!”
那位捏着嗓子的又唱:“贪看宝鞭年少,眼色轻撩。”
假嗓门儿又道:“樱桃,怎的又说那年少?”
便听接着又唱:“琐香奁玉燕金虫,淡翠眉峰只自描!”
朱由检一脚跨进去,立时便怔住了:原来里边满屋子坐得挤挤捱捱,牙板鼓萧俱全,正唱着《紫萧记》。
唱青衣的角色,居然便是瑞王朱常浩本人!他打扮得一身戏妆,翠挡步摇云鬟宝钗,干瘪的嘴唇上涂着胭脂,瘦脸上打了厚厚的官粉,也在那里“眉蹙春山、眼横秋波”,方才捏着嗓子唱的,就是“她”了。
见朱由检进来,众人一笑停戏。旁边坐着的两位皇叔跟他问好。朱常浩一边摘耳环,一边笑问:“皇侄,你听见我唱得怎么样?”
“端的是歌有裂石之音!”朱由检道,“闻声不如见面,见了面真是颜如天魔临凡!”说罢紧盯着朱常浩,半晌扑哧一笑,又道:“皇叔这一扮,还真像软玉温香呢!不过您别眨眼,一眨眼脸上的粉就掉渣儿了。”
这一说立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三位王爷都是近枝龙子凤孙,弃了鼓板笙萧,嘻天哈地鼓掌大笑。
一众清客相公也都前仰后合,嘻笑着凑趣儿:“王爷扮起来就是菩萨,怎么说是‘天魔’?”
立即有人接话:“没听《金刚经》里说,一切世界天人阿修罗,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阿修罗就是“天魔”,是绝美仙葩!”
一个清客笑得打跌,说道:“我家老爷子爱扮《牡丹亭》里的小春香。那天扮好了问我‘像不像’,我说‘神似形不是,细看叫人毛骨惊然!’气得老爷子啪地赏我一记耳光”……
“来来,”瑞王笑得满脸开花,“粉渣”儿脱落得一道一道儿,亲手端一盘鲜藕递给朱由校一块,“皇侄,这是我南边庄子里新出的,六百里加紧给我送了二十斤,又清又脆又甜,几乎没有渣儿,我贡给皇上十斤,这点咱们分用。你尝尝!”
朱由检接过来轻咬一口,赞叹道:“果真是好吃!”
“好吃吧,皇侄你搅了我的戏,该罚酒一杯,听我唱一曲。”朱常浩又捏着嗓子唱道:“翠亭亭,别是清虚境,沧沧云花映……半空中,楼阁丹青,趁着斜阳影。珠箔有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