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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等班头说完,就听得里面不耐烦地吼道,“皇上还没有旨意下来,候着吧。”
“俺家老爷已候了半个时辰了,外头北风这么大,他都快冻成冰棍了。”
“咱有什么办法,咱又不是天神,管得住这狗日的北风。”
“候旨的官员不是有值房么,烦你们打开,让俺老爷进去暖和暖和:”
“值房是有,但找不到管值房的火者。”
“烦你们找一找……”
“上哪儿找叫你家老爷忍一忍,挺一挺,立马儿天就亮了。”
说完,任凭班头再三求告,里头总是一个不应声。缩在门洞旮旯里的袁可立,听得这段对话,长叹一声,顿时有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班头人机灵,咂摸着今日的事情有些费解,不管怎么说,袁可立是五品的尚宝司卿,守门官如此横蛮对待,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思来想去,他似乎找到了个中原因,便凑近袁可立耳边,轻声说道:
“老爷,依小的看,这帮没根的家伙,是故意整治你。”
“是吗?”袁可立冻得嘴唇打磕。
“狗日的嫌你不给路票。”班头说着在身上搜出点碎银,向袁可立征询道,“要不,小的再喊他们,把这点‘路票’递进去?”
“多嘴!”袁可立白了班头一眼,骂道,“老夫一世清名,今日岂能遭污。”
班头再不敢多言,心里头却埋怨主人迂直。且说这紫禁城内戒备森严,门禁甚多,光是历朝皇帝题匾的大门就有一百多座,且每道门均有禁军把守,守门官都由内监担任。
这些牙牌太监虽然官职不高,但因是替皇上把门,借天子之威,纵是三公九卿,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大约在永乐后期就形成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进人大内受皇上接见的官员,一人端门,每过一道门就得给该门值日官送上一份银钱,说一声“公公辛苦了”,值日官则回一句“你走好”,然后笑脸相送。
久而久之,这份子钱便有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称谓,叫“路票”。路票多少不论,少则一两二两,多则十两八两。
从端门到云台,要穿过六道门,虽然每道门所送不多,但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身为朝廷命官受到皇上召见固然是无上殊荣,但这守门官的路票盘剥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一些清廉官员每每为此叫苦不迭却又莫可奈何。也有一些官员想硬着头皮闯过去不给,守门官就会把他拦住百般刁难,往往误了觐见时间而遭到惩处。
曾经有一位知县觐见皇上,随身带了四十两银锭。守门官欺他是个乡巴佬小官,连哄带唬,才过四道门,所带的银子就被敲诈得一干二净。过第五道门无路票可送,守门官是个挖窟窿生蛆的阴损主儿,便故意指错路,让这位县令走进一位贵妃住着的院子。
擅闯禁宫,这可是犯了天条,理当受刑大辟,虽然许多官员上折疏救,这位县太爷依然受到廷杖被打断了一条腿,并革职回籍永不叙用。这等惨痛教训,叫官员们听了谁不心惊胆战因此都抱着息事宁人蚀钱免灾的态度,凡人大内都备足“路票”钱。
当然,官员中也有不信邪的,每次入宫经过那些重门,都犟颈驴子似的扬长而去。当年的海瑞是那样,眼下在左掖门外候旨的袁可立也是这样一位软硬不吃的硬汉。
兴许是天可怜见,就在袁可立在门洞里备受煎熬的时候,一阵紧过一阵的北风忽然间弱了下来。袁可立一直跺着冻得发麻的双脚,不停地揪着一挂挂的清鼻涕。这会儿略略感到好受些。忽然,隔着厚重的门壁。听得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对话的声音:
“他娘的.这北风怎么停了”一个尖尖的嗓音没来由地咒骂起来。
“是啊,”另一个更显得油滑的声音接腔,“老天爷该不是姓袁吧。”
袁可立听得真切,只觉得心窝子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他咬着发乌的嘴唇,愣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长天,心想这是哪个仇人在报复自己。
跺了一会儿脚,袁可立稍感暖和。他不想窝在门洞里听“闲话”生气,便一边搓着脸,一边踱步到广场上,班头跟着他一步不离左右。此时天色欲亮未亮,正是一天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袁可立高一脚低一脚走近端门,弱下去的风势忽然又猛烈起来,吹得他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万般无奈,只得在班头的搀扶下挪到墙角儿暂避。
眼见那股子寒风愈吹愈烈,转瞬间又形成地动山摇之势。袁可立倚着高墙,感到那厚重的墙体也在抖动。他忽然产生了一丝恐惧,眼前出现了天倾地陷的幻景。班头紧紧搂着袁可立,感觉是搂着一根冰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