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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上涌起,将冷风驱逐得踪影皆无。
宋璟的头脑,也立刻恢复了冷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判断,着实有些过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叹了口气,低声解释:“东主勿怪宋某多疑,宋某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张特进最近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那般?而从他以前的作为看,他又不似一个鲁莽之人,与,与太后的家族,似乎关系也不甚佳!”
“岂止是不佳,如果不是先皇拦着,他早就被太后和安乐公主两个,给弄死好几回了!”李隆基接过话头,笑着回应。“至于他的所作所为,广平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依我之见,你就当他是一个年少热血的游侠儿就行了!”
“年少热血的游侠儿?”宋璟被这个评价弄得一愣,刹那间,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他,他可是独力斩杀过娑葛,攻破过石国国都,还率部横扫了突厥的当世名将。即便最后一场功劳,全算在牛大都护头上,光凭着前两战,他怎么可能是……”
“事实上,他就是!”李隆基又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打断。“至于他那些战绩,凭得不是什么算无遗策,而是手中的神兵利器层出不穷,对手根本阻挡不住。我这样打个比方,若是你手中有一把仙剑,隔着几百里就能取人首级。你和人作战,还有输的理由么?”
“没有!”宋璟嘴巴大张,愣愣地摇头。随即,却又迟疑着反驳,“战场上当然可以凭借神兵利器取胜,可我观他在商场,几乎也无往不利。若非老谋深算,每一步走走在了……”
“和战场上差不多,也是凭借手里的货物,总比别人新奇。甚至做生意的手段招数,也另辟蹊径!”李隆基收起笑容,低声补充。“总之,他的大部分本事,都在一个“新”字上。跟老谋深算四个字,搭不上半点儿关系!”
“东主此言甚是,在下和广平兄,刚才的确想歪了!”还没等宋璟做出反应,刘幽求已经大笑着抚掌,“好个一个“新”字,东主总结的透彻。在下琢磨了张用昭不是一天两天了,却始终看不懂这个人。而东主,一个字就把他剖析得明明白白。”
“你和广平,主要是没跟他打过交道,所以才会以常理来推断他。而我,当年在长安城内,却跟他一次次喝得烂醉如泥!”李隆基摇了摇头,脸上忽然涌起了几分留恋。
那段化名李其,被张潜等人当做皇家车夫的日子,乃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之一。每次回想起来,都让他心中感觉到一股温暖。
“怪不得刚才东主看到这段文字,就一扫而过。原来对张特进的性情和人品,早已了如指掌!”刘幽求恍然大悟,钦佩地连连点头。
“也不算了如指掌,但是,我跟王毛仲一样,相信他这个人的人品。”李隆基先得意地点头,然后又遗憾地摇头,“事实上,张用昭谋算能力并不强,特别在随机应变方面,甚至有些死板。我不相信,他能事先预料到先帝驾崩,更不相信,他在先帝驾崩的那瞬间,就能算到种种可能出现的乱子,所以果断抢占了玄武门要地,震慑群雄。那样的话,他就不是一个人,而是神仙了。我当你跟他一起喝过酒,还相约要去媚楼开眼界,知道他没那么复杂。唉,岂止是不复杂,他的心思比很多人,都要简单得多!”
“东主既然知他甚深,属下刚才就是多虑了!”敏锐地感觉到,李隆基对张潜极为欣赏,刘幽求笑呵呵地点头。
“这……”宋璟则继续低声沉吟,许久,神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如果李隆基所说没错,那么自己先前对张潜的判断,肯定就歪得有些离谱了。不光自己,恐怕全天下关注过张潜最近举动的人,都把他本人和他所做得事情,给想得太复杂了。
如果只是年少热血,那么,张潜驻守太极宫玄武门的举动,就只是简单的报答先帝知遇之恩。没有任何附加政治目的,也不会针对长安城中任何一方势力。当然,前提是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去主动招惹他!
站在这个角度想,所有谜团都瞬间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简单得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考虑丝毫名利,只图俯仰无疚的豪杰!
这世上,竟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者!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受了国士之礼,便以国士之行相报,哪怕施恩的君主本人已经无法看见!
这世上……
“这世上只有一个张用昭!”仿佛能猜到宋璟在想什么,李隆基轻轻吸了口气,郑重补充,“他没经历过宦海沉浮,所以,不能用官场上那些常理推断他的作为。先帝对他有恩,他得知先帝驾崩,悲伤之余,想要然让先帝走得安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这也是我当初宁可与跟姑姑翻脸,也要帮他一把的缘由。他这种人,在没有把握将其收服的情况下,与他坦诚相待,远比算来算去为好。”
“东主英明!”宋璟和刘幽求两人闻听,都心悦诚服地拱手。
“没啥英明的,我恰恰跟他同龄。如果不是生于帝王之家,很多事情,都会跟他做的差不多。”李隆基笑着又摇了摇头,年轻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羡慕。“人啊,有时候活得简单点儿,会快乐许多。不过,他也不是一味地简单,事后自省的能力还是有的。我估计,这会儿他早就该发现,自己一屁股坐在火堆上了,正急得在玄武门的藏兵所里转圈呢!”
“急得转圈儿?”眼前忽然出现了张潜困在旧玄武门内,进退两难的模样,宋璟哭笑不得地开口重复。
“如今新皇顺利登基,朝堂局势日渐稳定。他一开始又没打算从中捞取好处。眼下发现自己位置尴尬,有可能成为各方势力的共同眼中钉,能不急得转圈儿么?”李隆基苦笑连连,仿佛对张潜的尴尬感同身受。
不待宋璟再问,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广平,你替我回信给银青光禄大夫,今后如果发现有针对张潜的阴谋,在给我这边传递消息的同时,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张潜那边示警。用昭这种人,很难得。即便暂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别人随便就毁了他。更何况,我还是他那家六神商行的大股东之一。”
“是!”宋璟立刻拱手,对李隆基的决定毫不质疑。
“可遇,你给我父王那边,也发一封信。”李隆基想了想,又信口对刘幽求吩咐。“告诉我父亲,今年过年,我就不回去了。等今年麦子熟了,我再回他膝前尽孝。”
“是!”刘幽求也低声答应,随即,却迟疑这皱起眉头,非常谨慎地提醒,“别驾,长安城里风起云涌,如果你这次不回去……”
“回去干什么?”李隆基看了他一眼,低声反问,“先帝在位最后这两年,外患渐平,国内也无大灾。念他余恩的,可不止是张用昭一个。如果有谁想趁着先帝尸骨未寒之际生事,跟他舍命相拼的,肯定也不止是张用昭一人!”
“东主所言极是!”刘幽求钦佩地拱手,随即,将目光又落回了信上,指着另外一排文字,低声解释,“但是,在下看到银青光禄大夫信上所写,最近长安城中有传言,先帝临去之前,曾经留有遗言,说圣后错了。而京师中一直谣传,散骑常侍马秦客,经常出入内宫,甚受圣后宠信。此人偏偏又擅长医术……”
“那种话,听过就算了,权当是风过耳!”不待他把话说完,李隆基已经铁青着脸打断,随即,目光落向刘幽求的手指处,低声补充,“圣上是高兴过度,含笑而逝。文武百官都看在了眼里,其他说法,暂时只能当做是谣言。”
“东主所言极是,在下鲁莽了!”刘幽求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上不了台面,果断低头谢罪。
“你也是一心为了我着想!”李隆基手下心腹不多,所以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