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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早就勾搭在了一起,所以皇兄才特地成全了他们。据我所知,杨家的孙女,早在两年前,就跟姓张的暗中有了往来。只是你们这些人,全都被蒙在了鼓里!否则,两脚狐前两年,怎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突然出手拉姓张的一把?”
“在下,在下,在下一直以为,杨中书是在为朝廷提携后进!”褚祔终于恍然大悟,回应声里充满了钦佩。“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提携自己未来的孙女婿!”
“不光你一个人没想到,很多人都被蒙在了鼓里。否则,两脚狐狸,名号岂不是白叫的?”太平公主又翻了翻眼皮,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我皇兄真正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张仁愿,一个就是两脚狐狸。这俩人之所以都对姓张的青眼有加,恐怕与姓张的勾搭上了杨家的孙女,有很大关联。否则,大唐年轻才俊多得是,他们俩怎么可能同时看上了姓张的一个人?”
这话,说得可就实在太亏心了。除了褚祔不顾读书人的脸面,低声附和之外。岑羲、薛稷、贾膺福等人,都果断闭上了嘴巴。
而那太平公主李令月,却仍然觉得心头郁闷难消,竟然不顾身份,像个寻常百姓家的长舌妇一般,忽然低声补充:“我总觉得,张潜和张仁愿两个,关系非同表面上这么简单。你派些得力人手,去查查张仁愿跟张潜之间的真正关系。张潜前年突然就冒了出来,说是在大唐举目无亲,偏偏又姓张。而如果毫无关系,张仁愿为何又那么好心,竟然冒着被麾下将士记恨的风险,将大把的战功赠送给他?”
“在下遵命!”褚祔终于成功得到了太平公主的关注,立刻抱拳领命。
岑羲、薛稷、贾膺福等人,则以目互视,随即,纷纷低下头去,做沉思状。
外边的天气很热,阳光也很足。屋子里,却仿佛有阴风阵阵,让人的手背,脖颈等处,缓缓地起了鸡皮疙瘩。
“皇后对张潜的态度如何?”太平公主李令月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为屋子又平添了几分阴冷。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岑羲的强项上。后者想都不想,就立刻给出了答案,“圣后对张潜,倒是不像陛下那么欣赏。不过,最近张潜战功不断,而圣后初次掌管朝堂,也的确需要一些喜讯来装点门面,所以……!”
“所以,皇后想不高看他一眼,都不成了!”太平公主抢过话头,咬牙切齿。“这就是此人的可怕之处,你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一旦让他羽翼丰满起来,恐怕比杨綝和张仁愿两个加在一起都难对付。”
“长公主,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明知道太平公主李令月心中对张潜余恨难消,为了大伙将来的共同利益,岑羲依旧认真地拱手。
李令月的眉头瞬间高高挑起,然而,她却再度强迫自己压下怒火,柔声回应:“说罢,没什么不当讲的。只要你说得的确有道理!”
“张潜此人,乃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见安乐公主虽然不高兴,却勉强还能听取自己的建议,岑羲心中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即,尽量用对方能够接受的方式和语气补充道:“他日如果能被长公主所用,则长公主无论所谋何事,都必将无往不利。”
“本宫曾经派人向他示好,但是他油盐不进。”太平公主李令月点了点头,悻然回应。
“有本事的人,通常眼光也会高一些。”岑羲有意无意地向褚祔所在位置扫一眼,话语中若有所指,“而长公主招揽张潜之时,恐怕也没想到,他会成长到今天这般模样。”
“本宫派人送给了他一套院子,他没肯收!”太平公主也不是绝对不讲道理,又叹了口气,脸上郁闷难以掩饰,“现在看来,本宫当时出手的确小气了一些。但本宫当时怎么可能想到他居然如此有本事,竟能够……唉,算了,不说这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本宫现在,即便把全部身家都给他,恐怕也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但是至少,长公主跟他,也没结下什么化不开的仇怨。”岑羲接过话头,正色提醒,“以前珍宝阁和六神商行的冲突,乃是底下人所为。在长安城中,这种事情原本就司空见惯。而那次,据在下所知,姓张的还占了绝对上风,吃亏的人是长公主。”
“此人欺本宫太甚!”不听岑羲提起当年的商场交锋则已,一提,太平公主就又火冒三丈“天下除了母后和皇兄,还没人让本宫吃如此大的亏!如果不让本宫出了这口恶气,本宫今后,又如何去折服别人?”
扑面而来的杀气,令岑羲脊背发冷,然而,他却继续硬着头皮奉劝,“长公主此言差矣!输给了六神商行的,是大食人,不是您。而您过后对此一笑了之,才更显帝女心胸。相反,如果长公主连如此小的过节都放不下,会让那些曾经得罪过您的人,全都站到对手一边。”
“他们敢?”太平公主李令月柳眉倒竖,右手本能地再度摸向了身边的兵器架子。
“反正长公主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又何不殊死一搏?”岑羲本能地后退,声音却丝毫没有降低。
“那本宫就,就……”太平公主的手摸过皮鞭,摸过宝剑,摸过横刀,最后,摸了一只铁锤的柄上。
这柄锤,是她母亲武则天的遗物。最初,最初来自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
想当年,太宗皇帝有烈马难以驯服,问后宫诸多女子谁有好的建议。她母亲当年还是一个刚刚入宫没几天的懵懂少女,就提议拿钢鞭、铁锤和匕首,对付烈马。先钢鞭打,打不服就用铁锤砸,砸不服则一匕首捅死了事。
结果,太宗皇帝真就赐给了她母亲钢鞭、铁锤和匕首,让她母亲放手一试。而事实证明,她母亲的方法切实有效。这边才把铁锤举起起来,那边烈马立刻就俯首帖耳,根本没用到匕首。
很多年后,她母亲取代了他父亲,执掌了大唐朝政。无论对他们兄弟姐妹,还是对待臣子,也同样是“钢鞭、铁锤和匕首”。
她母亲做了做过皇后,做过女皇,一生杀人无数,自己却活到了八十二岁,才病死于床榻。
而她,既然继承了母亲的铁锤……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将铁锤抄在手里,用力挥舞了几下,太平公主李令月瞬间做出了决定。“除非姓张的主动输诚,否则,本宫与他没有和解的可能。”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劝出如此一个结果,岑羲急得两眼发红,哑着嗓子,低声提醒,“凡事都要考虑代价。那张潜与安乐公主势同水火,圣后又极为护短。哪怕有圣上做主,圣后将来也必然容此人不下。而您如果再处处与他为难,等于亲手将他推给圣后,他非但文武双全,还总是能拿出人预料的利器,万一……”
“没什么万一,火药弹,本宫已经拿到了实物。火药配方,本宫早晚也能拿到。”太平公主一锤在手,哪里还肯听得进去别人的劝?撇了撇嘴,冷笑着回应。“况且本宫想要收拾他,也未必需要动用刀兵。”
“长公主,万不可继续于杨家女儿的婚事上再横生枝节。”岑羲苦劝无果,只好退而求其次,“杨綝虽然老迈,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却不容忽视。而让杨家之女退出和亲队伍,自行择婿,乃是圣上亲口吩咐。圣上别的事情都不管,却唯独将此事提出来,可见在圣上心中,此事的分量。”
“我知道!”念在岑羲对自己忠心的份上,太平公主没有朝此人的脑袋挥动铁锤,“我已经答应过你,不在此事上继续做文章。但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着牙开始“排兵布阵”,“他在西域屠城放火,毁我大唐王师仁义之名,你等可曾听说?”
岑羲叹了口气,不敢再多啰嗦,但是,也没做任何回应。
“都是民间谣传,未必做得了真。”
“石国入侵大唐在先,理应对其有所惩戒。”薛稷和贾膺福两人,也不希望太平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四处树敌,相继低声回应。
只有褚祔,果断向前走了两步,高声说道:“听到了,虽然只是谣传,却未必是空穴来风。如果长公主准许,在下可以联合几个御史,一道在朝堂上弹劾张潜擅启边衅,滥杀无辜,贪墨缴获……”
一连串罪状没等罗列完毕,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噢,噢,威武!威武!我大唐,威武——”
“怎么回事?”李令月的兴致被瞬间打断,不快地将头看向窗外,“谁在发疯,大白天的,瞎叫唤什么?”
门外伺候着的婢女和奴仆们,全都吓得脸色煞白,却是谁都给出不一个准确答案。就在此时,通往前院的小径上,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影。隔着老远,就朝窗子用力挥手,“母亲,母亲,大捷,唐军大捷。破石国首都俱战提,迫降其国主莫贺,重设大宛都督府!”
“什么?”李令月拒绝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看着来人高声询问。
来人正是她跟薛绍的儿子薛崇简,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跟张潜的过节一般,此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大捷,张潜以五千将士攻破石国首都俱战提。石国国王莫贺不得已,割地请降。张潜上表,请求重设大宛都督府,以威慑昭武九姓!”
“当真?”李令月的手哆嗦了下,脸色忽然变得无比憔悴。
“当真!”薛崇简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继续快乐地挥舞手臂,“报捷的信使,一路高喊着从西门冲到了皇宫之外。全长安的人都听见了。这是圣上即位以来,第一次攻破敌国得国都,外边的百姓,都在张灯结彩以贺!”
“当啷!”铁锤坠地,砸起无数砖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