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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只是这次却没有红颜知己相伴。却不知道此人如何下得了狠心,竟然把琴律大家抛在了长安,自己一个人跑到了碎叶来建功立业。
张潜知道读书人心气高,所以也不摆什么镇守使架子,主动从帅案之后迎下来,跟大伙以平辈之礼相见。刹那间,“用昭兄!”“纲经兄!”“伯高兄!”等文绉绉的称呼,在中军帐内,响成了一片。对于位于大唐最西之地,连识字人都没几个的阿史不来堡而言,也是千载难得的风景!
这些读书人肯放弃在长安投贴问卷,平步青云的梦想,不辞辛劳来碎叶放手一搏,当然无一不是心智坚韧之辈。而能被贺知章和张若虚两人看上眼的,品行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们的到来,立刻缓解了碎叶城无文官可用的局面。并且让张潜的幕府,也瞬间变得充实起来,不再是遇到任何问题,都只有他和骆怀祖两个商量。
趁着还没杀出大唐境外,张潜在给大伙接风洗尘之后,赶紧调整部署。第一道命令,先给了自己最熟悉的王元宝,让此人赶赴新姑墨城,接替王翰担任县令,主持修城和修建作坊。至于在修城和修建作坊之余,王元宝再替六神商行干一些私活,自然也不会有人过问。
随即,张潜立刻下了第二道将令,将调王翰返回碎叶城坐镇。以免自己不在期间,周围的突骑施贵族们,又生出什么歪心思,抄了自己的老巢。
第三道命令,则给了王毛伯。调此人到碎叶镇守使府,出任司士参军,掌管碎叶城内外所有军械制造和土木工程,并且监管所有私人作坊,以免其出现工艺外泄,技术失窃,不经准许出售国之重器等问题。
第三道命令,给了牧南风,赶鸭子上架,让此人去冻城做县令。主持当地屯田垦荒,税务收缴、司法审案等工作。并且负责教化冻城周围的各族百姓,让他们能够尽快学唐言,穿唐衣,遵从大唐律法,进而落下籍贯,成为一个真正的唐人。
第四道命令……
第五道命令……
虽然大部分刚刚前去赴任的官员,短时间内,都熟悉不了自己的岗位。所有工作,暂时还是得由镇守使幕府来遥控指挥。但是,至少碎叶镇的官府架子,总算勉强搭建起来了,不再徒有其名。
张潜也没那么多时间,等待大伙熟悉各自的岗位,甚至,没有时间等待大伙都抵达任上。跟奕胡约定的接受赔款日期刚过,确认对方的确没有送一文钱到阿史不来堡。他立刻命人用汉语和粟特语,写出了宣战檄文,交给斥候张贴于各地。随即,亲自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地翻过了千泉山,直扑位于石国和大唐边境上的俱兰城。
沿途势如破竹,位于边境上的各粟特部落和地方豪强,早就从被放回来的俘虏嘴里,得知了地雷的可怕和奕胡抛弃大部分将士只顾自己活命的丑闻,畏惧之余,心中对特勤奕胡非常鄙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带着族中子弟,替此人卖命。有些聪明者,甚至主动给唐军提供粮食和牛羊,只求唐军做到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顺手进攻自己的聚居地和堡寨。
张潜原本也没打算祸害石国普通百姓,因此,对于地方豪强和部落送来牛羊物资,一律笑纳。然后让张旭亲笔书写了一大堆“恭迎王师”条幅,交给前来犒军的各部各族长老,让他们拿回去后,只要绣在旗子上,然后将旗帜挂于堡寨或者聚居地的高处,唐军就保证秋毫无犯。
昭武九姓二十多年前还是大唐的子民,石国上一任国主,也得到过大唐的都督封号。因此,这些地方豪强和部落长老,丝毫不觉得挂起“恭迎王师”四个字,有什么委屈。留下礼物之后,千恩万谢地告退而去。
地方豪强和部落酋长,可以恭迎王师。俱兰城的城主破豁,却没这个资格。他是奕胡的铁杆心腹,父母和妻儿,都住在怛罗斯。如果胆敢不战而降,奕胡也许没办法击败张潜,却绝对有办法子赶在丢弃怛罗斯逃走之前,灭了他的全族。所以,他只能下令紧闭城门,死战到底。
早有唐军的斥候,将破豁的反应,接力报告给了张潜。后者闻听,也不觉得意外,挥师直抵俱兰城下。先让弟兄们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体力。随即,就按照跟周健良、骆怀祖、卫道等人预先商定的策略,摆开大军,对俱兰城围三阙一。
城内的石国将士中,有三成是被唐军释放回来的。见到这种架势,立刻就想弃城逃走。然而,那破豁却带领亲兵,大开杀戒。将带头叫嚣着要弃城的将士,接连斩杀了二十几个,吓得其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才勉强稳定住了军心,不至于未战先溃。
就在破豁使出全身解数稳定军心的时候,大唐健儿在城外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随着张潜一声令下,教导团弟兄推着二十一部简易投石车,四十部火龙车,缓缓向俱兰城东门靠近。周去疾所带领的三百朔方军弟兄和史金所带领的三百碎叶军老兵,奉命手持兵器,徒步在教导团两翼担任护卫。其余五千多弟兄和刚刚赶过来的千余突骑施武士,则全都下了马,手拉着坐骑观战,很显然,大伙根本没把守军那点儿可怜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破豁自觉受到了羞辱,咆哮着下令放箭。一时间,白羽铺天盖地,射向城外的唐军教导团,看上去倒也声势浩大。只可惜,唐军教导团早就做过针对性训练,随着骆怀祖一声令下,走在前排的弟兄们,将火龙车的车厢板迅速张开,如同一只只巨大的翅膀般,挡在了所有人面前,将大部分羽箭,都隔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终究占着居高临下的便宜,零星也有羽箭射进了火龙车的车厢板之后。然而,隔着上百步的距离,羽箭根本奈何不了唐军头上的镔铁盔帽和身上的镔铁背心,只是徒劳地溅起了一阵刺耳的叮当。
骆怀祖身穿耀星铠,头戴麒麟盔,徒步走在教导团的正中央。目测大伙已经距离城门不到八十步,果断举起手中量天尺,“全体都有,止步!”
“止步!”“止步!”“止步!”左右的亲兵扯开嗓子重复,转眼间,就将他的命令传遍了三百名弟兄的耳朵。
四十辆火龙车稳稳停住,紧跟着,车厢板通过机关彼此相扣,由一只只单独的翅膀,变成了一道泛着寒光的铁墙。
“火龙车原地警戒!朔方团和碎叶营第七团随时准备迎击敌军!教导团,与火龙车间隔十步,将投石车排开,根据竹筐上的标记,挖土添加配重。”骆怀祖环顾四周,志得意满。随即,一连串命令从他行云流水般发出。
教导团的弟兄们,答应着将投石车推到了火龙车后十步远的位置。先固定好车身,放松摇臂,放下配重用的竹筐。紧跟着,便按照在新训营掌握的必修科目,有条不紊地挖土,过秤,按照竹筐上的标记,给投石车装填不同数量的配重物。
不多时,配重物装填完毕,骆怀祖再度向敌军瞭望,发现对方依旧在徒劳地施放羽箭,没有半点儿出击的迹象,撇了撇嘴,冷笑着吩咐,“拉起配重,上扳机,装填火药弹!”
“是!”四周围,回应声整齐划一。教导团的弟兄们,熟练地转动摇橹,通过绳索和滑轮,将投石车的投臂拉下来,将配重筐升上半空。随即,装填火药弹,点燃艾绒,等待骆怀祖的进一步指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虽然都很紧张,动作却毫无停滞。
朔方军校尉周去疾看得心中纳罕,忍不住向教导团靠近了几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伙长询问,“这位兄弟,你是哪年当的兵?用投石车多久了,看上去好生娴熟?周某从去年就春天操作此物,论速度,都未必能达到你和你麾下弟兄的一半儿!”
“回校尉的话,在下是去年十二月当的兵。”被他问到的那名伙长,正是逯得川。后者明白他没有恶意,拱了下手,老老实实地回应,“这次,这次是第二次在战场上用投石车。不过,在下先前在新训营里,做过好几百次训练!”
“几百次?”周去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据他所知,朔方军乃是大唐一等一的强军,平素也只能做到三日一次操练。而眼前这个小小的伙长,加入碎叶军的时间不过五个多月,却操作了几百次投石车。其所所受的训练频率和强度,岂不是朔方军的数倍?
而操练士卒,可不能光要求士卒肯吃苦。为将者如果不能给士卒提供足够的食物或者肉食,高强度训练,只会把弟兄们练成废人,绝不会收获一支精兵。
正琢磨着,该如何询问,才既不失礼貌,又能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耳畔却又传来一声断喝,“一旅一队,七车齐射。预备——”
没有人再顾得上理睬他,逯得川和教导团一旅一队的弟兄们,全都站在投石车后,竖起耳朵,等待将令的到来。
“放!”骆怀祖挥动量天秤,志得意满。
七枚足足有四斤重的火药弹腾空而起,拖着红色的火星和青烟,砸向九十步外的敌楼城墙,速度一点儿都不快,留下得烟雾轨迹在半空中清晰无比。
“轰隆!”一声巨响在敌楼中爆发,震得地动山摇。
“轰隆!”“轰隆!”“轰隆!”……,另外六声爆炸,紧跟着在城门下方,城墙上和城内响起,宛若晴空霹雳。
再看那俱兰城,浓烟滚滚,碎木和土块横飞,将士抱着脑袋四下逃窜,城门上的敌楼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