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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骑施人随身携带的粮食辎重,已经在龟兹城下消耗得七七八八。失去了姑墨城这个补给的希望,对军心的打击会非常沉重。
而血洗思浑沿岸的各部落,虽然能够让娑葛获得一些补给,解决燃眉之急。但是,洗劫一百个胡人部落所能获得的粮食,也不如洗劫一座大唐城池多。更何况,各部落都习惯逐水草而居,根本不会盖房子。发现娑葛的大军杀红了眼,肯定会主动拔起帐篷躲避,根本不会停在原地等着此人继续洗劫。
此外,那些追随娑葛的部落,也不会一直跟着他做强盗。发现大势已去,很快就会各寻出路。娑葛对思浑河两岸的部落洗劫得越狠,他的根基就越单薄。
“启禀大总管,孙将军请求,继续向阿悉言城发起进攻。牵制娑葛,不让他专心抢劫。同时逼迫那些追随娑葛的突骑施部落早做决断。”信使喘息了片刻,又仰起头,高声请示。
“善!”牛师奖用力挥手,随即,抓起一支令箭,交给自己的亲兵校尉,“牛胜,信使太累了,你替老夫去给孙将军传令。告诉他,老夫许他便宜行事。但只准袭扰,遇到大股敌军,立刻向老夫靠拢,不准跟人拼命。”
“是”亲兵校尉牛胜答应一声,接过令箭就走。
“张长史呢,你们可有他的消息?!”强忍住因为兴奋而引起的眩晕,牛师奖将目光再度落向累瘫在地上的信使,沉声追问。
“没,没有!”信使想了想,轻轻摇头。“孙将军一直派斥候试图联络行军长史,却一直跟他联络不上。而据抓回来的突骑施斥候招供,娑葛也一直在找他。但是,就是找不到他的踪影!”
“嗯?”牛师奖低声沉吟,眉头又皱了个紧紧。
“应该是奔疏勒去了,大宗不要担心!”周围的将领们见状,连忙出言安慰,“张长史是个聪明人,既然下得了狠心火烧姑墨,肯定不会再给娑葛咬住自己的机会。”
“从姑墨城出来,无论是向西还是向南,都有河岸可以当做道路。只要他不主动停下来,娑葛的人肯定追他不上!”
“接下来,不用打,娑葛也快亡了。张长史学究天人,分得出轻重。此刻要么循着赤河退向了疏勒,要么循着玉河退向于阗。无论走那条路,他在沿途都能得到自己人的接应!”
……
明知道众将的话,都出自好心。牛师奖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迈开大步,三步两步来到舆图前,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作为开国老将牛进达的后人,即便远在西域,他能看到的东西,也比麾下众将多得多。早就从张潜只“借”了三千兵马从疏勒一路杀到姑墨的“疯狂”举动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与郭元振之间联系断绝,而张潜几次派人冒死送来的书信,都以汇报战况为主,只字没提具体“借兵”经过,牛师奖推测不住张潜与郭元振两人交涉的细节,然而,却本能地猜测出,即便这三千兵马,郭元振恐怕也“借”得不情不愿!
如此,张潜火烧姑墨之后,就不可能掉头向西。他不相信郭元振会派兵接应自己,也不屑让郭元振派兵接应。而向南的话,沿玉到于阗,要纵穿图伦碛。除非找到熟悉大漠的向导带路,否则,一场沙暴下来,就能将他和他麾下那三千弟兄直接活埋。
西边不会去,南边去不得,向东的话,有可能与娑葛迎面碰个正着!那样的话,留给张潜的只有两条路了,要么在姑墨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要么挥师向北!
“传令!”猛地打了个了哆嗦,牛师奖手拍舆图,高声吩咐,“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拔营,全军赶赴俱毗罗城!”
“大总管!”众将猝不及防,全都瞪圆了眼睛。
以目前的形势,安西军主力不与娑葛靠得太近,静等后者众叛亲离,才是最明智地选择。而全军进驻俱毗罗,却要时刻提防娑葛在临覆灭之前,冲过来跟大伙拼个玉石俱焚!
“进驻俱毗罗,接应孙将军!”牛师奖看了大伙一眼,继续缓缓补充,“大伙的命,都是张长史救的。在确定张长史脱险之前,老夫不能坐视娑葛为所欲为!”
……………………
“传令,斥候向大石城,三河口和济浊馆三个方向,加大搜索力度。得到张少监消息之后,立刻回报!”同一个时间,金山军的大总管行辕,郭元振面对着舆图,高声吩咐。
“是!”掌书记荀颍达答应一声,下去细化并且分派任务。其余文职幕僚们,则互相看了看,低头不语。
大总管心乱了。自打数日之前,他得知自家儿子张潜带领三千弟兄,拿下了姑墨城,他的心就乱了。而今天下午又得知张潜火烧姑墨城之后,他更是乱上加乱。
换了参军们当中任何一个,跟郭元振易位相处,恐怕也镇定不下来。眼前的情况变化实在太快,也太复杂了。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复杂得也令人无所适从。
从疏勒出发之时,大伙听到的消息,还是张潜成功拿下了姑墨城。而抵达孤石山之时,消息已经变成了张潜火焚姑墨,带着弟兄们不知所踪。
亲眼看到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粮草辎重被付之一炬,娑葛肯定会发了疯一般找张潜报仇。而张潜为了保证麾下弟兄们的行军速度,肯定也不会随军携带多少补给。两支都没多少粮食的军队,在思浑河沿岸捉迷藏,不用想,大伙就知道情况有多凶险。
而大总管唯一的儿子,却跟在张潜身边。如果张潜被娑葛的人马找到后围攻,郭鸿肯定也无法逃出生天。如果张潜不顾一切带领这队伍向孤石山这边逃遁,接下来,等待着金山军上下的,则是一场以前从没遇到过的恶战。
“大总管,有一路兵马正在向这边靠拢。”中军帐门口,一名斥候狂奔而入,喘息着,向郭元振汇报。
“今夜谁当值?立刻率部出去拦截!”郭元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瞬间恢复了平素的镇定,“擂鼓聚将,准备应变!”
“是!”斥候高声答应,随即又快速补充,“今晚当值的是李都尉,刚才来不及请示,他已经点兵出营。”
“咚咚咚咚咚咚……”聚将鼓随即被敲响,震得人头皮发紧,脊梁骨处寒毛根根倒竖。
金山军中五品以上的将领,全都丢下手头事务,朝着中军帐狂奔。别将,校尉、旅率等低级军官,则迅速整理麾下队伍,随时准备接受调遣。正当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之际,军营的大门,却被人用力拉开,紧跟着,消失了多日的少将军郭鸿,在当值都尉李肃的陪伴下,纵马狂奔而入。
根本顾不上管军营里不得纵马的规矩,二人旋风一般冲到了中军帐门口,才双双跳下了坐骑。随即,在李肃的搀扶之下,已经累得快散架的郭鸿,跌跌撞撞向门内跑了几步,高声汇报:“父帅,我,我回来了。我,我带着突骑施拔悉部,一起回来了!”
“鸿儿,是你……”郭元振又惊又喜,眼泪差点儿直接从眼眶里滚出来。连忙迎上前,双手托住自家儿子的胳膊,“你怎么回来了?张潜呢?他借走的那些弟兄们呢?”
“弟兄们受伤和生病的,都跟着我一起回来了。拔悉部得罪了娑葛,不敢在济浊馆等死,也跟着我来了,他们请求您在疏勒城旁画一块草场,供他们安身!”郭鸿喘得像风箱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条理分明,“我,我和张潜当时需要他们帮忙诈取姑墨城,就替您答应了他们。还请父帅勿怪我自作主张!”
“不怪,不怪!你能回来就好,为父不怪任何人!”郭元振终究未能忍住,抬手悄悄擦泪。
一刻钟之前,他还在怀疑,自己再也见不到儿子。现在,儿子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眼前,虽然累得筋疲力尽,却浑身上下没带半点儿伤!这,如何不让他激动落泪?至于拔悉部的要求,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疏勒城旁边空地多的是,随便画一块出来,就够拔悉部修生养息。
“父帅,我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孤石山!”能活着跟自家父亲相见,郭鸿心情也非常激动。然而,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向自家父亲拱手,“既然来了,您能否带领弟兄们继续向东推进。不用太远,坐镇谒者馆即可。那座城池虽然小,但是足够容纳两万大军!”
“进驻谒者馆?为什么?是张潜的要求你跟为父提议的么?他人呢?怎么不来跟为父汇合?”郭元振楞了楞,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丝警惕。皱着眉头,一连串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牵制娑葛,让他无暇分心!”一改以往对父亲的唯唯诺诺,郭鸿收起笑容,正色回应,“您多虑了,不是张用昭要求的,是我期待您这样做。他本人,六天前就离开了姑墨。留下来放火烧城的,其实是我和拔悉德!”
“什么,在姑墨城放火的是你?!”比先前看到儿子活生生地归来还要吃惊,郭元振抬双手抓住了郭鸿的左右肩膀,一边摇晃一边上下打量。
他没看错,对方的确是他的儿子郭鸿。只是,比走之前,身上少了几分骄横,却多出了几分持重和镇定。
“是我!”郭鸿轻轻推开父亲的手,继续正色相告,“张用昭在拿下姑墨的第二天就走了。他让工匠连夜做了大量的雪橇!算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了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