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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分为上下两卷,每卷收录汉字七千五百余,共收录汉字一万五千六百三十二。这就是的初版校样了。至于字典的大小,预计采用线装方式成书之后,每卷长一尺,宽八寸,厚五寸。着实有点吓人,但比起,使用起来却已经便利得多,至少装在书箱里可以背着走。
“前辈,真是辛苦你了!”目光从的校样上抬起来,张潜笑着向贺知章拱手。内心深处,充满了尊敬和佩服。
不愧为证圣元年的状元,在贺老前辈的率领下,王翰、王之涣、张旭、牧南风、卫道等人,前后只花了五个多月时间,就将编纂完成。其中,王翰在最后一个月,还被张潜借去了司天监,没参加最后的修订。
如此高的工作效率,恐怕放在二十一世纪的科研机构,都是一等一。更何况,贺知章等人全凭着两只手和一支笔,根本没有计算机之类的辅助工具可用!
然而贺知章,却丝毫不敢居功。谦和地拱了拱手,笑着回应,“是少监想出来的办法好,且保证了充裕的钱财供应,下官等只是因人成事而已。倘若……”
“前辈,您老怎么突然拘束起来了。莫非我走了这一个月,秘书监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张潜被突如其来的尊敬,弄得好不适应。站起身,双手将贺知章按回自己对面的绣墩上。
“那怎么行,此处终究是官衙。”贺知章没有他力气大,只能坐在绣墩上,固执地摇头,“出了门,你我之间,怎么称呼都成。在秘书监里,下官却必须带头遵守规矩,否则……”
“前辈,最近庄子上白酒产量很低。”张潜看了对方一眼,低声打断。
“少监,此举非君子所为!”贺知章大急,瞪圆了眼睛抗议。然而,想想市面上那些“三勒浆”、“刘伶醉”之类的黄酒,与陈放了半年的菊花白之间的悬殊差别,顿时就失去了底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低声认输:“也罢,没外人之时,老夫就继续托个大。但是,有外人之时,老夫却不能再叫你用昭。”
“为何?”张潜眉头一挑,本能地追问。
“不合规矩!再者,言官看到了,肯定也会挑刺。”贺知章却不肯将话说得太明白,笑着给出了一个非常笼统的理由。“另外,用昭现在也算木秀于林,大伙在日常时候都谨慎一些,总是没什么坏处。”
张潜听得似懂非懂,却知道,贺知章肯定是出于一片好心。想了想,轻轻点头,“也罢,有外人的时候,就按前辈说得来。还有,编撰工作,烦劳前辈做个功劳簿,把参与者都做了什么事情写进去。如此,我向圣上汇报之时,也能有个凭证。”
“已经着手在做了,只待用昭将清样过目完毕,下令开始正式印刷,就能拿出来。”贺知章为官当年,当然知道做好了事情必须有所回报,所以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回应。
“给大伙先发一笔钱,具体按七品官员的两个月薪俸来吧。如果库上没有钱了,我来想办法!”知道参与字典编纂人中,不是嗜酒如命,就是有收藏癖好。张潜想了想,继续笑着补充。
“有,还有许多。上个月,任家的商行刚刚给著作局结算了一笔字模费和专利。”贺知章笑着点头,看向张潜的目光里,忽然就又多出了几分钦佩。
把铜活字印刷机制作方法传授给任家,再从每一部卖出去的印刷机上,收取“字模”费和“专利费”。而著作局这边,所需要付出的,只是让自己和张旭两人,将所有常见字誊写一遍,以供匠人刻字之时作为参照!
如此轻松的赚钱手段,也只有张潜能想得出来。虽然专利费还要被军器监分去一半儿,但剩下的钱,却足以让著作局一举摘掉“大唐最穷衙门”的帽子。非但贺某人这个著作郎,说话变得更有底气。麾下的各位僚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想到张潜出仕以来,所创造的一系列奇迹,贺知章猛地把心一横,正色说道:“用昭,老夫在编纂这之时,忽然有了一些感悟。想跟你谈上一谈!”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张潜微微一愣,果断笑着点头。
“这本字典虽然简单易用,但缺陷也恰恰是过于简单,只收录了一万五千多字,并且每个字只有正音和基本意思,对于其来历,演变,在不同语境之中的意思变化,都没做涉及。”贺知章立刻进入了学者状态,收起笑容,认认真真地补充,“对于不常用的文字,还有一些生僻字,也没收录。过后老夫细想起来,未免觉得愧对先贤。因此,老夫一直在想,等完成之后,可否再编纂一部包罗万象的,将我华夏文字尽数收录在内,一个个详注其音,详解其意,甚至连其来历,演变,以及各种用法,都罗列于字典之中。如此,势必能令后来做学问者,大受其益。我著作局上下人等,也不至于像原来那样,终日无所事事。”
“前辈想做康熙,做一部?”没想到贺知章编纂字典还编纂上了瘾,张潜又楞了楞,差一点就把四个字直接说出来。
好在他反应快,半途中立刻改了口。随即,又迟疑着点头,“好是好,秘书监将来也不会缺这笔经费。但是,想真的达到前辈那种目标,恐怕至少需要五六年苦功!”
据他所知,是在明代和两部字典的基础上,由文华殿大学士张玉书带队,半个翰林院的人参与编纂。如此,还花了六年半时间。而现在,贺知章却要在没有任何前人著作可供参考的基础上,编纂出一部类似的巨著,所花费的时间,怎么可能短得了?!
“十年能成,老夫就心满意足!”贺知章却是豪情满怀,手捋胡须,朗声宣告。“能够成此一部,老夫也足以昂首挺胸告老还乡了。而用昭,凭此一部,足以胜过他人著述等身!”
“世叔还要拉上我?”再一次出乎意料,张潜愕然询问,“光带着子羽,季凌他们几个还不够?”
“这么庞大的一项事业,老夫一个人带队怎么可能?老夫年纪在这摆着呢,万一半路驾了鹤,这一摊子事情交给谁?”贺知章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回应,仿佛跟人生死在编著的大业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发现张潜眼神有些僵直,顿了顿,他声音陡然转高,“此外,这么庞大一项事业,肯定少不了钱财支持。老夫可没用昭那种点石成金的本事,也没把握能一直跟朝廷要来拨款。所以,你来带队,老夫给你当副手。咱们两个,拉上子羽,季凌、伯高、南风和纲经。不求编纂得有多快,只求精准广博,十年不成就十五年,二十年。只要最终能够完成。便是不朽之功,足以让所有参与者的光耀千古!”
儒家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如果真的能编纂出一部包罗所有华夏文字,并详解其来源,演变、正音、意义和用法的,至少能达到三不朽之中的两条,立功,立言。所以,也无怪乎贺知章说到激动处,声音都变了调。
但是,张潜却从贺知章略显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上,隐约读出了一些特别的味道。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选择了单手扶着桌案,静静沉思。
他早已不是初入官场,屁都不懂的雏儿了。经历了那么多风浪,眼下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了多想一层。而多想的这一层,恰恰能揭开很多隐藏的事实。
拨开重重迷雾,他能清楚地看到,贺知章前辈不是真心想要拉着他做。事实上,做学问,张旭,王之涣、牧南风等人里头,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他更适合给贺知章当副手。甚至包括整天缝人就杠卫道,都比他更适合查缺补漏。
贺知章前辈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想用做这件大事,将他从朝堂之中拉出来。免得他一不小心卷入某个旋涡,被碾得粉身碎骨。
对于朝堂上最近风向的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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