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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先是被那一排笔架子给吸引住了,便驻足细看了起来。这里的笔粗细长短不一,用料质地也不尽相同。她随手拿了一支,握在手里试了试,倒是趁手。
老板一见有客到,又打量了一下这二位身上衣着,确是不凡,尤其段衡这身衣料便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他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又见萧何握着这支毛笔,便赶紧介绍道:“这支乃是前朝诗人宋霁月所用之笔,笔身由百年楠木所制,镶金花纹尽显贵气,笔锋取狼毫制成,下笔时笔锋不散,宜书宜画。现在购买,可获赠宋霁月诗集一本,我看这位公子才气横溢,若得此笔,自然是如虎添翼,下笔如有神助。”
萧何只是随便一看,却听这老板将这被人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毛笔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不禁失笑,这又是百年木,镶金纹,价格一定不菲。只是写字而已,地上捡根树枝都可以写写画画了。何必破这财?
她便将毛笔递了过去,诚实相告,“买不起。”
老板一听萧何这穷酸口气,脸色瞬间塌成灰土,干脆转而投向段衡,“这位公子,我看你气度不凡,跟这笔甚是相衬,不知你可有兴趣?”
段衡探头向萧何问道:“你若喜欢,我买来送你。”
萧何一边走向里间,四下里随意张望,一边应道:“谢你好意,不过,你若有那闲钱,留到我们正事上,不更好?”萧何只一句话,便打消了段衡买笔的欲望。
等他二人出店门时,老板哭丧着脸目送他们,好不容易盼来上门客,还以为是财神驾临,却没想到是穷神。
他们又转到一家家私店,萧何甚喜欢听老板细细介绍自家货物时,唾沫横飞,神情恳切,用词极尽夸张,却又还能寻得出一两分原貌。
这也是天长日久的功夫,正如为官之道,如何拍马屁且拍得不穿、不偏,并令闻者舒心,乃是学问。
逛到成衣店时,隔壁便是李家布庄。
这李家的生意,如今主事之人是户部尚书李照庭堂兄李照年。萧何倒也有所耳闻,这李照年不是嫡系出身,若不是李照庭无心经营家族生意,主事之位怕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而李家的本部是在皇都以南的徽州城,织布坊也大多都在徽州。
不过前些时候听说李照庭将一家老小都送回徽州,月前才秘密将自己一房小姨太接回皇都。本来这事他做得隐蔽,倒是被吏部齐正民在朝堂上给捅了出来。大殷有律例,京官任期不得擅自离京,这李照庭将举家都挪回老家,虽勉强尚算未触到律例,却难让人不怀疑其用心。
说来也是怪哉,逾月,齐正民便在万花楼与人争执口角而卒。
若不是萧何极爱联想,这几桩事儿单从表面上看是凑不到一处来的。
加之从段衡那儿也听来不少这李照庭的轶事,萧何对此人无甚好感。此人在朝堂之上一直拉帮结派,渐渐已成一股不小的暗流。而慕初然没有对其下狠手,不就是顾忌其家族势力庞大,足以影响大殷半壁江山。
而最让萧何厌恶李照庭的便是此前他借阆江江堤修缮之事,贪污工程款项,且借机诬陷季长歌,令其身陷囹圄,复受发配之苦。
虽季长歌现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但总是有屈辱在其中。
正当萧何一念起,与段衡刚从铺子里出来时,当街便撞见季长歌,带着几名随从,几人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似刚采购完。
萧何心里不免叹道,真是白天勿说人,夜里不讲鬼。
“季兄!”段衡先挥手,季长歌便看到他们俩,迎了上来。
萧何微微一笑,伸手作了一揖,“季大将军,有礼了!”
季长歌爽朗的笑道:“萧兄,莫要取笑了我了,我这个将军不过是虚衔。”
段衡伸手指了指他们这么多随身包裹,“季兄,采买这么多东西,府上可是有喜事了?”
季长歌挠了挠头,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王爷见笑了,家中老母不日将到皇都,此番得蒙皇恩赐我宅院,便接了母亲来同住。”
对至孝之人,萧何一向是很欣赏的,更何况这人是季长歌,不禁向其投向几分赞许眼光。
段衡更是直接,“说来,我们都还未曾去你新宅子拜访过呢。”
季长歌便对他二人道:“择日不如撞日,若二位今日有空,不如与我同归,待我府中设宴,与众兄弟不醉不归。”
“好。”段衡与萧何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