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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仵作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盒子里是从那女尸身上提取的证物。两个衙军紧跟在他身后,也将尸体抬了上来。
孔青云惊的站着起来,“殿下,你这是……”
“没错,现场验尸。活人说的话孔大人不信,不知道死人说的话你信不信?”
顾怀瑾见孔维桢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甚至都不敢回头,他扬起唇角,对那两个衙军道:“孔二公子怎么了?莫不是扭着腰不能动了?你们还不快帮孔二公子转过来,让他和我们一道看着。”
见那两个抬尸体的衙军就要过来,孔维桢连忙叫道:“你们别碰我,我自己会看。”
他深吸一口气转了过去,尸体上的白布已经被掀开,露出一张青紫色的脸。穿堂风一过,带着些许的异味飘到了他身边。
孔维桢忍住呕吐的冲动,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顾怀瑾见了,满意的对仵作道:“可以开始了。”
那仵作将盒子里的物件取了出来,先是两包湿土。
“这一包是殿下从灞河河道内取来的泥土,这一包是从尸体鞋底刮下的泥土。经过小人的检验,它们确实属于同一种泥土。”
孔青云冷笑一声,质疑的看着那仵作,“这泥土能有什么分别?长安城里那么多河道,你怎么不说她鞋底的泥土是来自涝河、浐河或者潏河?”
面对他的提问,仵作十分坦然,他在验尸这行十分有经验。
“的确,很多地方的泥土都很相似。巧就巧在灞河河道内的土壤极其肥沃,因此花草也生得茂盛,所以女尸脚下的泥土里还混有碾碎的夕雾花和其他植物的种子。正因为肥沃,所以这里的湿土干得很慢,相比之下,其他河道内的泥土倒略显贫瘠了,几个时辰便会风干。”
孔青云从来没在审案上费过心,在这上面是一点也不懂。正是因为这份不了解,所以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也找不出字句来反驳,只能挥了挥手,“继续吧。”
那仵作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条帐幔,“这是从叶公子手里取下的帐幔。这帐幔纤细而花哨,中间却是镂空的,经小人比对,尸体脖子上的伤痕明显是粗了一些,虽然也有帐幔的形状,却没有镂空的纹路。仔细看是有两道伤痕,第二道比第一道要轻上许多。想来是凶手先用其他物件勒死了女子,而后又用帐幔勒了一道。因为此时女子已死,所以第二次下手时便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他扳正尸体的脖子,众人看过去,见那淤青的确宽了很多,而那伤痕上也没有镂空的纹理。
仵作拿出从尸体上取下的鞋子,向众人展示鞋底的磨损。
“鞋后有严重的磨损痕迹。据小人推测,这女子应该不是死在案发之处。凶手在杀了她后,将她拖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到了案发的地方。另外,女子死前应该狠狠挣扎过,她食指上的蔻丹少了一块,甲缝中还藏一些泥土。女子死后还瞪着眼睛,说明她没有料到凶手会杀她,可能两人相熟,作案突然。”
这仵作的推测,倒是和顾怀瑾想的差不多。
顾怀瑾似笑非笑的望向孔维桢,“孔二公子,你觉得这凶手聪明吗?”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本来就心虚,孔维桢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灰白。
他扯了扯嘴角,“自然是聪明的。”
顾怀瑾却不赞同,“我看那凶手倒是颇为愚笨,到了此刻还打着瞒天过海的主意。”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孔维桢只得强笑道:“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最好。”顾怀瑾也不再逼他,对衙军道:“先把孔二公子带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孔大人说。”
那衙军领命,失魂落魄的孔维桢很快便消失在了堂上。
孔青云狐疑的看了顾怀瑾一眼。这案子还没有了结,怎么就让维桢下去了,难不成他想改日再审。
顾怀瑾坐久了,倒显疲乏,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笑着对孔青云道:“孔大人真是教子有方啊,连本王都惧怕那死人的模样,孔二公子看着倒是淡定自若。”
孔青云哪里听不出他的嘲讽,可还是厚着脸皮道:“与他无关的事情,他自然不用害怕。”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最后顾怀瑾算了算时辰,也是差不多了,于是他对孔青云道:“孔大人当值那么多年,怕是不怎么进牢房吧。”
孔青云有些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的确是不常去,那地方又脏又臭,他踏进去只会拉低身价。
见他不说话,顾怀瑾已经知道了答案,“虽说是给犯人住的,但狱卒也是要待的。孔大人就算再厌恶犯人,也得体恤下属。我前些日子刚巧去了一次,那牢里的环境实在是不佳。”
孔青云一脸茫然,他倒是跟不上顾怀瑾的思路,案子还没了结又想着修缮牢房了。
他只能说:“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下官这就让人去改。”
这句话正中顾怀瑾下怀。
顾怀瑾笑道:“孔大人现在便同我去一趟牢里吧,看看有哪些需要修缮的地方。”
话说那孔维桢刚回牢里,就直接被人拉去了刑讯处。
他望着满室的刑具,流露出了恐惧,“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望舒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烧得滚烫的烙铁,“自然是行刑逼供了。”
孔维桢哪里见过这样冒热气的物件,见望舒靠过来,吓得魂都飞了,“你们竟然敢用私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衙军将他按在地上,他却是想逃也逃不掉。
望舒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了身子,“孔公子怕是连殿下和臣子的尊卑都分不清了。你有你父亲护着,我有殿下护着,你说我们俩谁的命更值钱一些?”
见他不语,望舒又是轻笑:“其实只要孔公子老实招供了,这个刑具就挨不到你身上了。”
“我没罪!你们休想污蔑我!”孔维桢坚决不松口。
他不能认罪,父亲早就派人告诉过他。只要他不认罪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认罪了谁也救不了自己。
望舒见他坚持,笑着后退了几步。那边衙军已经将孔维桢的外袍脱了下来。
她接过他的衣袍,轻轻抚上衣领上的子母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你杀的人吗?”
见他还是不说话,望舒便自己答了,“柳芸指甲上的蔻丹少了一块,是因为你在杀她的时候,她奋力挣扎的缘故,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你的胳膊上留下了抓痕。”
孔维桢看向自己的手臂,见上面果然有两道抓痕,虽然不深,也不疼,但确确实实存在。
他一阵心虚,本能的用手盖住。
望舒将这些看在眼里,扬高了声音道:“你和叶云旗本来关系就不好,之前又因为柳芸的事起了争执,本就心怀记恨。那日你与柳芸发生冲突,你一时冲动杀了她,可你不想为此担责,正好又得知叶云旗在柳芸的房中,所以你心生一计,打算趁机嫁祸给叶云旗。”
“没有,我没有杀柳芸,你这是污蔑!”
望舒手里的烙铁在孔维桢面前晃来晃去,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额上的汗水仿佛雨落。
望舒冷笑道:“你有,不然柳芸的手里怎么会紧握着你身上的扣子?那枚扣子和你这件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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